昨晚萧将军一行人一离开县衙,沈重兴便立即返回将这些年的账本通通翻了出来,然后逐字逐条地梳理了一遍。完事后又连夜找到这些年跟着自己做过见不得光的事情的手下,特别是吴德万的遗孀秦氏,将所有事情的口径又从头到尾核对统一了一遍。最后,趁天色未亮把这些年搜刮来的财物全部装进箱子,拖到一个隐秘的地方埋了起来。过这一关肯定没那么容易,所以他便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李希瑞此行带来的人手可不算少,搞出来的声势也特别大,一下便将所有的相关当事人都请到了县衙。
面对赵进财的家属和当时领取抚恤金时签的字画的押,克扣抚恤金之事沈重兴自然没法再抵赖了,也当即承认了私自截留的事实。不过却坚称自己这么做并非出自本意,而且有迫不得已的苦衷,因为确山县的财政收入遇到了困难,年年入不敷出,已经严重影响了县衙的正常办公,所以才一时冲动挪用了这笔钱。而且还声称这笔钱全部用在给差役发放薪水之上,甚至拿出了一个账本,证明自己字字属实,绝对没有中饱私囊。
李希瑞仔细翻了翻账本,一时也没发现有什么异常,于是便先将它放了下去,开始接着审问。哪知接下来的审问工作并不顺利,那些个赌坊小厮、地痞流氓表面上都是客客气气的,但实际上并不配合,皆是一问三不知。
李希瑞很生气,立即动用了大刑,而且是各种刑具轮番上阵,直接把这些人打得哭爹喊娘、满地打滚。只不过他们之中绝大部分人其实也就是个干杂活的小人物,并不知道沈重兴与吴德万的真正秘密,所以打了半天也没问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对于秦氏,考虑到她怀有身孕,李希瑞自然要客气一点,并没有用上大刑,上的是也就是个伤害小但疼痛并不轻的指刑。但是刚套上拶指,这女人便捂着肚子跟杀猪似的又是喊又是叫,搞得他心里也有些发慌,只得无可奈何地终止用刑。要知道公主正坐在后面听着呢,万一搞出个一尸两命,他是真地不好交差。
就这样,等到审问结束,除了克扣抚恤金的事情,其他的几乎没有取得任何进展。
这种情况是李希瑞最怕看到的,因为按照以往判案的经验看,这些案子十有八九就会变成一件旷日持久的悬案了。但是陛下正等着他回去交差呢,他哪能等得起,于是与公主沟通完案情后便立即投入进了调查之中。
通过与李希瑞的沟通,碧瑶公主也大概明白了,这位身怀六甲的妇人现在正是这一系列案件的关键。因为她是吴德万的遗孀,肯定知晓沈重兴与吴德万两人间的真正勾连,而且也肯定知晓吴德万的真正死因,如果她肯招供,那这一切便可迎刃而解。只是这女人仗着怀孕之身,死不开口,李希瑞也拿她没有任何办法。
公主心中一动,觉得既然硬的不行不妨换软的试试,于是便和福公公商量了一下,然后一起来到监牢,准备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用温和的方式让她开口招供。
监牢公主可从来没有进过,现在不仅要进,还要跟里面的嫌犯面对面地交谈,她还是感觉到微微有些紧张,于是走到门口时便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可一想到此行意义重大便赶紧深吸一口气,强行稳住忐忑不安的心脏,然后鼓足勇气抬起脚,坚定地走进去。
可她还是低估了里面的环境,刚走进去,一股夹杂着发霉、腥臭的气味便如狂风暴雨一般直接撞在她的脸上。“呜”她急忙捂住口鼻,这气味当真有些难闻了,她差点就恶心地吐了出来。
福公公见状急忙开口劝阻:“殿下,要不然你就在这里等着吧,让老奴进去会会她。”
“不行。”公主立即拒绝,“我觉得还是我来会好一点,毕竟都是女人,话会好说一些。”说着便将手放了下来,然后忍着强烈的不适继续往里面走。
刚才的用刑着实把秦氏吓得不轻,回到了牢房都没有从那种恐惧中回过神来,直接瘫软在地。而且回想起来就感觉有些后怕,如果没有昨天夜晚沈重兴的再三叮嘱,她刚才就真地忍不住把真相全招了出来。
回过神后,也意识到那李希瑞好像拿自己并没有什么办法,所以又瞬间恢复了一些底气,于是立即开始忿忿不平地咒骂起来:“去你娘的,天杀的王八蛋,连孕妇都不放过,等着吧,你他娘的绝对不得好死。。。。。。”
正骂着,牢房外突然传来“哗啦”一声响,她以为是那狗官跟来了,顿时闭上了嘴巴,身体也忍不住开始瑟瑟发抖。结果等门打开,才发现进来的不是那狗官,也不是衙役,而是个长得跟仙女一样好看的小姑娘。她先是一愣,然后才壮着胆子问起来:“你,你是什么人?”
公主立即回答:“我,我是。。。。。。”话说了一半又意识到不对劲,便急忙改口,“你怎么样,手没事吧。”她还是觉得先不要泄露自己的身份为好,若不然这人的心中肯定会生出芥蒂,那样的话,再劝就难了。
“原来是个小大夫啊。”听了这话,秦氏便感觉自己已经猜到这女子的身份。既然是大夫,她也就没什么好怕的了,于是立即大大方方地站起来,不慌不忙地坐下,然后气呼呼地伸出手:“呐,好好看看,都青了,他娘的,一群畜生王八蛋,还真得下得去手。”
公主一愣,自己就是随口一问,没想到这人还真地让自己给她看手。不过稍微想了一下后还是走了过去,托着她的手腕,认认真真地打量起来。看过后便点了点头:“嗯,的确有些淤青了。”说完便把手收了回来。
见这人看完了手便愣愣地站在不动了,秦氏当即便没好气地责怪起来:“你这丫头片子,既然都看出淤青了,还傻站着干什么,赶紧上药啊,这还用老娘教吗,这么大一个人,怎么一点眼力见都没有啊。”
这话一出,公主直接呆愣当场。
福公公也愣了一下,他打破脑袋都没想到这人居然会对公主说出这样的话,于是立即怒气冲冲地走上去,大呵道:“大胆刁妇,不得无礼。”
秦氏被这一嗓子吓了一跳,然后立即回头,见说话的人只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头子,自己那泼辣的脾气便也当即上来了,直接破口大骂:“哪来的老不死的,这么大声干什么,想吓死老娘啊。”
“你,你。。。。。。”福公公气愤地指着她,气得都话都说不出来了。
秦氏胸脯一挺,继续骂:“你什么你,老东西,说话小点声会死啊。再说了,还他娘的不得无礼,呵呵,以为老娘是个没见过世面的村妇啊,告诉你,若不是在这里,老娘只需哼一声,就立即有人过来将你这两条狗腿全打成两截,你信不信。”
福公公怒极反笑:“好好好,我信,我信。”说完便也不准备再与这泼妇纠缠了,省的影响公主的计划。
不过,秦氏可不是个得饶人处且饶人的主,便开口接着骂:“嘁,年纪这么大,还以为是个硬骨头呢,原来是个怂包啊。”
公主可是福公公可是看着长大的,自然不能容忍他遭受如此侮辱,便赶紧插嘴:“这位姐姐,我家长辈年纪不小了,而且对姐姐没有任何恶意,还望姐姐嘴下留情。”
“哼!”秦氏冷冷一哼,“老娘只是动了动嘴皮子而已,你们就偷着乐去吧。”说完又将矛头转向了公主,“我说你这小妮子是怎么回事,还跟木头一样戳在这里干什么,快上药啊,上完就赶紧滚,老娘现在可没心情教你们如何做人。”
这话一出,福公公哪里还能忍得下去,当即再次怒喝起来:“刁妇,找死,你可知你面前站着的是什么人。”
“呵呵。”秦氏忍不住笑了出来,“真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啊,我那死鬼丈夫一走这小小的确山县现在是随随便便钻出个阿猫阿狗都敢冒充大尾巴狼了吗?”
福公公彻底怒了,当即口不择言地骂起来:“泼妇,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看看,你身前站着的可是咱们大楚王朝的公主殿下。”
“哟呵!”秦氏立即摆出一个浮夸的表情,“我的娘啊,公主都搬出来了,那照你这么说,老娘岂不就是皇后娘娘啦。”
这话一出,公主、福公公两人立即呆愣当场,他们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刁妇竟敢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然而让他们更想不到的还在后面,这话说完,秦氏好像仍觉得不过瘾,便又顺嘴爆出一句更石破天惊的话:“那我那死鬼丈夫不就是皇帝了啊,哈哈哈。”说完还自顾自地癫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