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简单给这二人处理了伤口,皇帝也不知该想个什么法子又能处置二人,又不伤和气,思来想去凭他自己实在想不出来,正在这时,卫苒端着刚刚做好的莲子汤来为他消气。
十月还能喝到可口的莲子汤,且是卫苒这等美貌才情俱佳的奇女子做的,这才令他有了做帝王的感觉。
卫苒看着底下跪着的两人,都是惨不忍睹的模样,哪还有将军世子的模样,这些子男人,她根本不愿多瞧一眼。
心里却在窃喜,所有人将卫泱当个稀世的宝贝一样宠着,不还得落到这等粗野匹夫的手上?只怕这人双手实在太糙,会弄坏卫泱这可娇贵明珠。
“臣妾以为,既然是因嘉炎公主起的事端,不如由嘉炎公主做了解好了。”
卫苒献了好法子,皇帝却有自己的顾虑:“进宫一趟实在麻烦,还是让丫头在家里好好养着。”
说罢,正色道:“北陵侯慕湛,西宁伯卫桀,御前斗殴,无视律法宫规,朕罚你们。。。到慎刑司,每人领二十板子。”
要进慎刑司,昭示着这一架要穿得满城风雨,卫桀却毫不在乎:“若陛下能收回旨意,不将嘉炎公主许给这个阴险小人,臣愿替此人受罚。”
皇帝愠怒:“卫桀大胆!长辈的决定几时轮得到你这个做外甥的掺合了?依朕看是朕没替皇姐教好你,你再加二十大板!慕湛,照打!”
一边是难得信任的宠臣,一边是看着他长大的亲外甥,皇帝也是两难,他已经尽量避免他们受罚,怎料卫桀这缺心眼的孩子自找苦吃!
二人这么一闹,全城都得知卫家小世子为了小公主和慕湛在御前斗殴,小公主即将下嫁北陵侯的消息得到了落实。
东阳城百姓仍对血统不正的慕湛倍加偏见,像是偷了自己米粮的老鼠蟑螂那般厌恨慕湛,却又因他的身份,人人相见,都说着这一定是一段大好姻缘。
卫桀领了四十板子,保住了半条命,卫泱愁恼:“你就不能不惹那个人?明知咱们招惹不过的。”
“难道让我眼睁睁看你嫁给慕湛做媳妇?”
卫泱叹气:“架是打了,板子也挨了,你的气也出了,事迹也遍传东阳城了,可还得照样眼睁睁看我嫁到北陵侯的府上。”
“汤圆儿。。。”
卫桀意识到自己太冲动,原本气焰高昂的模样也沉寂了。
卫泱委屈极了,自己的婚事,却要自己哥哥受累,但她哭不得,眼泪只会他们担忧,她有些哽咽地说:“可好歹是在东阳城里,总好过那些远嫁的。”
这夜卫烆回东阳城,驾马直奔皇宫,领了赐婚的圣旨,此时也算是尘埃落定了。
连夜阴雨,国公府灯火通明,除了偏居佛殿的梁玉已经睡下,府上的人都在清醒地等着王爷。
卫显握住卫泱冰凉的手,安慰说:“既是定局,便安心接受。”
卫桀浑身的上,屁股挨不得椅子,便趴在长凳上,这一刻别说有期待了,恨不得永远不来临。
卫烆回来见这阵势,又是阴雨天气,脑袋涨疼。
卫泱婚事的旨意还没下来,就闹得满城风雨,这家子儿女同他们母亲一般,总不能让人省心。
卫烆的一品王爵的深紫色常服上沾了雨水,袖口的银丝祥云形状莫测。卫烆虽上了年岁,但难见老去的痕迹,岁月的风霜都化作这个帝国末代最有权势的男人的魅力。他高大,他睿智,他是每个男人都想成为的样子,他被奉上神坛,当做救世主。
朝廷上的事、战场上的事、天下民生的事不曾压倒他,唯独这一道圣旨,似有千斤重。
纵观全局,与慕家联姻是一桩好事,成大事必要有牺牲,只是这十五年太快,还没来得及记住小女儿童稚时的娇气模样,她已到了嫁人的时候。
卫显从卫烆手里拿过圣旨,谁也没想打开看。卫泱原以为能听到一两句安慰话语,随即又自讽,从她入宫到出嫁,卫烆哪次有过意见了?况且与西北慕家联姻,对他而言百利而无一害。
卫泱站起来,装做释怀,“天晚了,大家都回去睡吧。”
连老管家都无法承担这样的后果,艰涩开口:“王爷,小姐年纪还小。。。”
“婚期还有待商议,但如今北平王身体不好,估计年前就得办婚礼。”
卫烆也只有这一种答复。
卫桀见卫泱阔步离开,不顾伤口疼痛跳起来去追:“泱泱。。。”
事已至此,谁都无能为力,卫泱回房以后,见芷心焦急等待,冲她淡淡一笑:“你去睡吧,不用替我守夜了,明天别叫我起床,我想多睡一会儿。”
芷心喃喃:“小姐。。。”
卫泱强挤出笑意:“愣着做什么?你这两天也忙坏了,早些睡吧。”
安抚了芷心,却安抚不了自己,卫泱想起小时候青原郡公主府上的老嬷嬷说过半夜对镜梳头会出现女鬼的故事,坐在梳妆镜前,不自觉拿起梳子梳起了发,遇到打结的地方,自弃一般一梳子恨恨到底,可怜那锦绣似的好头发,全都奉献给木梳。
她咬着唇,逼自己噙住眼泪,阿娘死的时候她忍住没在别人面前流泪,如今更是要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