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照照,理了理衣冠,自己觉得很好了,便点了点头。
锦仪此时也已经醒了,正半倚在床上望着他这番举动,嘴角含上了一丝笑意,在他准备出门时才不慌不忙地提醒道:“六哥,你的发冠歪了。”
殷梨亭连忙跑回去一看,果真如此,因为之前一直在整理新做的那件袍子,没注意到什么时候发冠被扯歪,头发也散下去一绺,看起来颇有些狼狈。
他连忙重新束发,一时又惦记着马上便是拜师礼了,不能迟到,平时做惯了的事情便变得艰难了起来,半晌都没能将头发束好。
“我来吧,”一双柔软而细腻的手将牛角梳从他手中接过,锦仪笑望着他道:“今天可是大日子,怎么能晚到呢?”
殷梨亭便乖乖地将手放开,看着她不紧不慢而又极具效率地为她束上了发,又戴上了之前她为他挑选的白玉冠,这才站了起来,拥了拥她,道:“我很快就会回来。”
锦仪最近总是懒懒的,时不时还会觉得有些恶心,前殿又要燃香人又很多,空气污浊,他便没让锦仪到前面去,害怕到时候她又有不适。锦仪虽然很想看这次的拜师礼,可也拧不过他,便答应了下来。
大殿中居于首位的仍然是张真人,殷梨亭坐在他的下首。三个孩子先是向张三丰磕了头,待张三丰抚须点头之后,才向殷梨亭施了拜师大礼,殷梨亭再上香告知三清老祖,拜师礼便是完成了。
他们排了序齿,高点年纪最大,便是大师兄,潘子涵排在第二,李子墨排在第三,虽说殷梨亭现下只有他们三个徒弟,可未来会有多少个徒弟谁也说不准。
行了拜师礼之后,他们便都散了,殷梨亭带着三个徒弟回了自己的小院。锦仪早就准备好了茶水与糕点在院中等着他们,见他们回来了,便笑眯眯地为他们泡上茶,将糕点端至他们面前,示意他们吃。
虽说锦仪已经做得很是明显,可三个徒弟都目不斜视地望着自己面前的那杯茶水,殷梨亭没有准许之前,他们是不会动眼前的东西的。虽说武当派规矩不如其他门派那般严,张三丰师徒之间也很是随意,玩笑什么的是常事,可这些刚刚上山没多久的孩子又怎么会知道。虽说已经正式拜入武当门下了,但又怕什么时候做了些错事惹恼了师父师娘,被驱逐下山。
“你们吃吧。”殷梨亭点点头道。
话音一落,他们才或是端起面前的茶水,喝下去一大口,被烫得呼呼喘气,或是拈起一块糕点放入口中吃了起来。
“既然你们已经拜入了我的门下,那我也有必要告知你们一些事情,”他们吃东西的时候,殷梨亭淡淡地开了口:“第一,作为武当弟子,要谨言慎行,不得做奸恶之事,不得与不懂武功之人动手,不得与外人勾结,背叛武当。若是让我知道了你们做了什么对武当不利的事情,我便把你们的武功废除,手足打断,扔下山去,你们可是明白?”
三个徒弟连忙一起点头,李子墨还因为口中的糕点没能咽下去而呛咳了几声。
锦仪饶有趣味地望着他们,此时的殷梨亭与往日大有不同,为人师表之后,他便是弟子们的典范,一言一行都要极是注意。他不能像往常那样腼腆寡言,那样弟子们都不会信服,他要变得严肃果断,在徒弟面前树立起师父的威严,使他们不敢违背他所说的话。
“武当弟子,品行是第一,武学仅排第二。若是见了师长要恭敬,不能因他们都是不拘于礼节之人便怠慢。你们于武学一途也要用心,你们都是筋骨极佳之人,习武的进境之别,只在于悟性,悟性越佳之人,越能取得成就。”他想了想,又这样叮嘱道。
待三弟子表示了解之后,他又道:“你们旁边的这位想必你们也已经认识了,便是你们的师母。你们若是见了她,便如同见了我一样,要恭敬,若是对她不敬,后果可比对我不敬严重多了。”
“见过师母,”高点很有眼色地直接拜了下去,李子墨与潘子涵也跟着拜了下去。
锦仪受礼之后,犹豫了一下,便回了屋子,从自己带来的嫁妆箱子之中翻出了三双鞋子,包在绢子中拿了出来。
这样的鞋子,她在来武当之前便准备了不少,除了拜见师长那日送给张三丰的为衣袍外,送给武当六侠的均为她亲手所缝制的鞋子。她原本预备了许多,可武当人口简单,能用上的很少,还有不少剩余。她原本没为这几个孩子准备见面礼,此时也只能用这几双鞋子顶上了。
“师母为你们准备了一点薄礼,”她将鞋子递给他们三人,道:“虽然礼轻了些,可也希望你们不要见怪。”
三人连忙道不敢,将鞋子接了过来,除了高点喜怒不形于色之外,另两人都是一副感动至极的样子,令锦仪忍不住有些心虚。
随后殷梨亭便带着他们到了院中,继续传他们功夫,他们已经习完了武当长拳,此时也是武当派的正式弟子了,他便开始传他们一些更加高深的功夫,内功却是要等到有些基础之后才能传的,不能急于一时。
☆、第四十九章
一晃眼间锦仪的月份已经很大了,她开始减少出门的次数,每天在房间内数着辰光。她的内心有些不安,山上虽说有长辈,可都是男子,她父母也都去得早,母亲也没来得及在嫁人生子方面给她什么指导,对于生育及坐月子一应事情,她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无忌一直在修炼武当九阳功,他练了一年有余,丹田中的氤氲紫气已有小成,可是体内寒毒胶固于经络百脉之中,非但无法化除,反而脸上的绿气日甚一日,每当寒毒发作,所受的煎熬也是一日比一日更是厉害。
在这一年之中,张三丰全力照顾无忌内功进修,宋远桥等到处为他找寻灵丹妙药,甚么百年以上的野山人参、成形首乌、雪山茯苓等珍奇灵物,也不知给他服了多少,但始终有如石投大海。众人见他日渐憔悴瘦削,虽然见到他时均是强颜欢笑,心中却无不黯然神伤,心想张翠山留下的这唯一骨血,终于无法保住。
武当所得的九阳真经并不完整,其余的部分少林与峨嵋都有,但武当与少林之间积怨已深,自然不会轻易将它传人,更何况是身为武当弟子的无忌。本来峨嵋派也传得一份九阳真经,但掌门人灭绝师太脾气十分孤僻古怪,张三丰曾数次致书通候,命殷梨亭送去,灭绝师太连封皮也不拆,便将信原封不动退回。
他们别无他法,终于有一天殷梨亭向锦仪问道:“锦仪,我听说峨嵋的内功有一门峨嵋九阳功,不知灭绝师太她老人家可有传你?”
锦仪有些疑惑,点点头,道:“我是师父的嫡传弟子,师父她老人家自然是将九阳功传了我,六哥你问这些作甚?”
殷梨亭的表情缓和了许多,不若之前的那样紧张了,锦仪更是疑惑,听得他道:“锦仪,你也知道无忌的身体状况不是很好……”
锦仪点了点头,道:“我知道,无忌中的是寒毒,师父一直在传他内功,待得他内功有成了,寒毒便会自己消去了。”她口中所说的师父,自然是丈夫殷梨亭的师父,张三丰张真人。
殷梨亭注视着她的双眼,艰难道:“师父和我们原本是这样想的,可现下无忌的状况不太妙,若是寒毒没能及时克制,恐怕有性命之忧。师父的意思是若是能集齐全部的九阳真经内功,让无忌修炼,说不准能救回无忌一条性命,不然便是回天乏术了。”
锦仪茫然地点了点头,她此时还没有明白殷梨亭想说的是什么,问道:“九阳真经的一部分在武当,其余两部分则是在少林与峨嵋,少林是决计不肯将内功传给外人的,师父也不太可能将内功传给无忌,那可如何是好?”
“锦仪,师父之前修书一封令我送至峨嵋,可灭绝师太她老人家连封皮也不拆,便将信送了回来,我们也是束手无策了。”殷梨亭提醒道:“你也是峨嵋弟子,灭绝师太她老人家也传了你峨嵋九阳功,若是你能将你所知道的那部分武功传给无忌,那便有可能救得无忌的性命。”
锦仪犹豫了一下,道:“虽说是这样没错,可峨嵋派是师父她老人家做主,她若是不准的话,我也不能擅自将峨嵋九阳功传给无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