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张胡子两人都皱着眉头死死地瞪着那朵乌云。
不为别的,因为刚刚那大片的乌云还没形成的时候,我们两清楚地看见一个金色的条状物从水里腾空而已冲入云中,然后那么一搅和,整个那片天空霎时间就变得乌云压境,闪电和狂风席卷着江面上的那些船只,不过它们能卷起来的只是一些小浪花,对于那些吨位比较大的船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很多船立马做出了正确的反应,你这江流往上游避风避雨去了,唯独一艘船,却是靠在了岸边,放下了船锚,打算硬抗这阵狂风暴雨。
看着那些厚重的乌云,我的记忆深处就好似有什么被刺中了一样,暗道一声——不好,人就已经不顾张胡子的阻拦一把冲出去了。
等到我一口气跑到江边的时候,我这才看清天上乌云里那玩意儿的真身,正是之前我们在龙柱遇到的那条金龙。只是体型一下子大了很多,现在都已经有两三米长的巨蟒差不多大了。我和老张看着云层里的那家伙,心里面就直哆嗦,甚至我连之前那股子要和柳三爷一决死战的雄心壮志都没了。
张胡子眯着眼看向云层里面,拍了拍我的肩膀,“兄弟,你有法子把它给打下来了么?”
“我能有什么法子?你看我像是会飞的吗?”我没声好气地说道。
他捋了捋下巴上的那撮胡子,眼珠子往旁边一瞟,顿时心生一计,也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了一把小刀,抓起我的手就在掌心处划了一下,殷红的鲜血顿时止不住地用了上来。
谁知道奇迹竟然发生了,云层中的龙一下子注意到了我,朝着我一个咆哮就直接飞腾而下,那速度让我连躲都来不及躲,岸边上有的人看见了这一幕传出一阵高过一阵的惊呼,甚至有人不惜冒雨拍照。
张胡子看着俯冲下来的金龙,不知怎地,想起当初周小凡被金龙穿堂而过却又奇迹般复活的一幕,一时间竟然站在那儿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心里面明明想要过去救人,但又想再次看到金龙穿过周小凡,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他确认周小凡的秘密。
“明明看到”眼瞅着那条金龙已经快冲到我跟前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居然十分淡定地举起了自己的双手,闭上眼,摆出了一个抓取的动作。
我的心变得非常得静,静得就好像我不需要呼吸一样,仿佛我自己就是脑海中的那片虚无,只要闭上眼,就能感受到虚无中的每一寸每一厘。
一切都淹没在黑暗中却都包含在“我”之内,没有时间没有空间,这种感觉很奇妙。
突然,一只金光闪闪的小龙闯了进来,它骄傲地昂起脑袋,一边嗷嗷地叫着,一边往我这边游了过来。然而我的目光仿佛看透了它的本质,看到一堆废铜烂铁正在那里摇晃作响。
虽然它在空中的速度丝毫不逊色于那些闪电,但我只是自然而然地伸出手,就轻而易举地抓住了那条小龙。
同时,小龙在被我擒在手里的那一瞬间身形突然忽大忽小,而且之前的那股能打折人肋骨的强大霸道的力量也不见了。
只听得遮天蔽日的乌云中传来了一声巨响,整个厚厚的乌云就这么消散开了,而那只金龙除了龙首还被我擒在手里外,其它的部分都已经散落在地上,变成了一块块暗淡无光的鎏金浮雕。
就在我眨眼间把飞龙变成一堆废铜烂铁的时候,离我不远处的林子里,一个身影躲藏在树干后面,半蹲着,注视着我。眼神里满是愤怒与憎恨。如果我现在一转身,肯定能认出他就是当初在山上把我掳走的那个王鑫。
当人物、地点、剧情都有了的时候,时间就到了,命运的齿轮再次转动。
本来即将消散得无影无踪的乌云再一次凝聚,变得比之前的那朵更大,更矮,仿佛只要人们跳起来伸出手就能够着一样。如此低空的乌云把周围的气压一下子就拉低了,所有的人一时间都变得难以呼吸,胸口好像被一块无形的巨石所压迫着,不管大口喘气还是深呼吸,人总觉得肺里吸不进气儿。
看着头顶上突如其来的变化,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陷进肉里几乎都要掐出血来都不自知。只因为此时的江面上白昼如夜,所有的船只都打开了自己夜航时才会开启的灯光。穿上的游客们一个个惊呼着大喊救命,本来平静的江面也开始翻腾起来,一个黑漆漆的大脑袋一下子探出了水面,两颗绿色的眼珠子骨碌骨碌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不错,这个场景正是当初我看到柳三爷夜袭的场景,只是造化弄人,我先入为主地以为这件事会发生在晚上,可偏偏没料到,这妖孽竟然有本事把白昼变成黑夜。
旁边的张胡子从我刚刚秒杀金龙到现在柳三爷在水里献身,不断地受着冲击,如果不是三十年的年龄放在那儿估计现在已经被吓傻了,那还有机会指着那个大如车头的蛇头问我,“半,半,半仙,那是个撒子哦!”
“不是撒子,那就是这次我请你来降服的水妖。”说归说,我看他这样估计真到拼起来战斗力也就跟我差不多了。
他一听水里那个大家伙竟然就是自己要对付的家伙,要不是腿已经吓得不能动弹了早就一屁股瘫坐在地上了,那还会站在这儿打晃呀。
“仙儿,你没开玩笑吧?降服那个大妖怪?我们给它塞牙缝都不够啊!”
“谁跟你开玩笑了,你看看江面上有多少人,那么多人帮你吸引它的注意力你还怕什么。而且救那么多人是大公德,你要是做成了说不定还能逆天改命呢,到时候吃香的喝辣的别忘了我这老朋友就行!”
他一听吃香的喝辣的,立马就像打了一针强心针,脸上也没刚刚那么惨白了,“这也是你算到的?但我师父跟我讲天命改不了啊?”
“呸!那是他道行不够所以他不知道,你师父算命有我准么?!”
“没!没…”
“那你还不拿点本事去搞定那家伙,你别看它个头大,可能用对了方法就能像刚刚的金龙一下,龙变蛇,蛇变蚯蚓!一只蚯蚓你难道还弄不死?”我的心里那叫一个急得哟,别看我胡说得一套一套了,要是这个老小子再追问下去说不得我就要露马脚了。
他看了看地上的那堆鎏金浮雕,咽了口唾沫,从口袋里掏出一沓子符箓,从里面挑出了五张按照一定顺序串在了桃木剑上,嘴里念念有词地说些什么,那些被他串在桃木剑上的符箓竟然“腾”得一下窜起了一张高的火苗,整把桃木剑就像被特技处理过的似的变成了一把火剑,他握着这把火剑在那里一个人跳着奇怪的舞蹈,每跳一段就用剑尖戳一下柳三爷那个方向。
张胡子第一次用剑尖去戳柳三爷的时候还没有什么效果,我甚至心底里已经彻底地对他绝望了,这丫就是个老骗子。
可谁知道他第二次用剑尖直指柳三爷的时候,柳三爷竟然吃痛地在水里昂起了脑袋,随后嘶嘶得吐着舌头,寻找着到底是哪个家伙敢暗算他。
张胡子一看柳三爷在找他,立马就缩了,往地上一蹲,小声对我说,“仙儿啊,这事儿我不干了,我做不来…你那秘籍我也不要了,你自己保重!”
我看他蹲下来于是自己也蹲了下来,以防自己话还没说完呢,那边柳三爷就使什么幺蛾子把我给毙咯、“张胡子!你搞什么鬼?!你都出手打了它了,你还觉得它有可能会放你一马?而且窥探天命,获罪于天,这是所有算命人的忌讳,只有我的秘籍才能避免获罪于天,你爱学不学,我要是死在这儿,你一辈子也学不到!哼!”
也许是被我的话给激到了,他考虑了会儿,微微探出脑袋看了眼水里的大蛇,发现大蛇因为没找到他又在那儿扑腾水花了。虽然他害怕那条大蛇,但就如同我说的,一来自己打得赢他;二来,都已经得罪了,蛇类是最死心眼的,迟早遭报复,还不如痛快点杀了他。不过最让他心动的,是我那句“窥探天命,获罪于天”,这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成了所有算命先生的一句行规一样的存在,所有的算命先生只要是被人带着入行的都知道这点,所以就算是自恃本事过人,也不会在算命地时候跟人家事无巨细都一一说清楚的,这也是为什么他当初觉得我看不透的原因。
现在一听说我是因为这门独特的手艺而做到的,他立马就热血沸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