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她倒不再那么害怕,冷淡的说道,“我只替皇后娘娘心疼。”
李恒已然把谢宝扇当做囊中之物,他竟有闲心回道,“这话从何说起?”
谢宝扇坐起身,她整理着弄乱的衣襟,直视太子,一字一顿的说道,“皇后娘娘母仪天下,素来恭俭宽厚,堪称六宫表率,可惜没能生个好儿子,你这样无德无能的人,不配做我大邺朝的储君,更不配做将来的一国之君。”
李恒满脸阴沉,从来没人敢对他说这样的话。
“孤是嫡长子,孤不配做一国之君,谁配呢?你莫不是以为二皇弟就配吗?”李恒冷笑着说道。
谢宝扇笑了,她不紧不慢的说道,“殿下,你以为做了太子就高枕无忧么?皇上当年是如何君临天下,你只会比我更清楚。”
这是皇家最大的秘辛,谁也不敢宣之于口,谢宝扇死到临头,索性畅所欲言,她道,“皇上没有那么看重嫡庶之别,否则他就不会把二皇子带在身边调|教,他明知你是储君,却如此看重二皇子,这又置你与何地呢?”
“殿下,皇上终有一日会废储,就连我这个小女子也看得出来,更何谈朝臣们呢,只不过没人敢告诉你实话罢了。”谢宝扇说道。
她的话像是一把刀,深深的插进李恒的心口,从二皇子和三皇子议政以来,他就一直深受威胁,父皇常说他心里有杆称,那又如何,谁又能肯定这杆称就一定是公正的?
此时,李恒竟忘了他把谢宝扇俘虏来的目的,但他又不甘心叫人说中心事,他道,“你就不怕孤杀了你?”
“殿下,我自然怕死。”谢宝扇心口砰砰跳个不停,她看着李恒,说道,“不过,胜负还未见分晓,你与其得到一具尸体,何不让我来助你一臂之力呢?”
“就你?”李恒语气带着轻视,他嘲笑说道,“你一个小小女官能帮得了孤甚么忙?难不成你是指你背后的信国公府?”
谢宝扇正色说道:“太子妃乃是我姑表姊妹,信国公府本就站在你的阵营,这一点众人皆知。”
李恒高傲的俯视她,“那你打算如何帮孤?”
谢宝扇心知自己是在与虎谋皮,但是她已进退维谷,左右都是死,她只得尽力拼博一把,生死就在这一瞬间,她恭敬的说道,“殿下难道忘了怀王吗?他手握重兵,二皇子若要与殿下争夺皇位,必定会游说怀王,殿下难道要眼睁睁看着怀王支持二皇子?”
李恒嗤之以鼻,他道,“你以为凭你就能劝动怀王站在孤这一边?”
虽说满城的人都说怀王对她,李恒却不以为然,一个女人而已,又能左右甚么呢。
谢宝扇垂下眼,她道,“实不相瞒,我虽无十成把握,也有七八成了。”
李恒一时沉默了,他看着谢宝扇,目光晦暗不明。
谢宝扇任他思量,过了许久,李恒方才说道,“孤凭甚么相信你?”
他还是不信任谢宝扇,谢宝扇说道,“殿下,如你所说,我逃不掉的,我就在这里,信国公府就在这里,万一我说不动怀王,你再发落我也不迟。”
李恒脸上阴晴不定,他权衡片刻,点头他道,“好,孤就留你一命,量你也逃不出孤的手掌心。”
谢宝扇脸上不敢露出一丝喜色,她朝着李恒磕了一个头,李恒冷冷盯着她,眼神阴鸷可怖,他捏着谢宝扇的下巴,说道,“你记住,休想在孤面前耍花样儿,否则迟早死无全尸,便是连信国公府也会受你连累。”
说罢,他转身走出这片废弃的宫殿。
谢宝扇听着远去的脚步声,身子一软,瘫坐在地,她大口喘着粗气,根本没料到太子会被她三言两语说动,等她手脚恢复力气,慌忙爬起来,借着外面微弱的光线,谢宝扇推开破旧的木门,跌跌撞撞的走出大门。
她刚走到门口,远处的半空中绽放出一片绚丽的焰火,焰火越升越高,几乎要冲破天际,谢宝扇却顾不及欣赏这美景,就在刚才,里面发生的一切像是梦魇,在她心头蒙上一层阴云。
耀眼的火花终会消散,热闹过后,归于一片宁静,受到惊吓的谢宝扇,踉踉跄跄向着有亮光的地方跑去。
第36章除夕夜,谢宝扇遇袭受惊……
除夕之夜,谢宝扇遇袭受惊,她独自摸黑回到西小院儿时,身上穿的衣裳鞋袜已经湿透,对面李嬷嬷的屋里黑漆漆的,她老人家和小喜显见还未从正阳殿回来。
谢宝扇受惊过度,她手脚疲软,顾不上梳洗,就爬上床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只是她一闭眼,看到就是太子狰狞的面孔。
这一晚,谢宝扇辗转难眠,直到五更天,她方才迷迷糊糊的睡着,梦里,她独自走在森严肃穆的皇城里,巍峨雄伟的宫殿层层叠叠,仿佛一眼看不到尽头,这些朱红色大门紧紧关闭,谢宝扇看不到任何人,她游荡了许久,方才意识到这是一个金碧辉煌的牢笼,她被囚困在里面,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出路。
谢宝扇心急如焚,她转身逃跑,那长长的涌道永无止境,就在这时,她听到有人在呼喊她的名字,那熟悉的声音像是她的救赎,她推开一扇又一扇的宫门,想要寻找着那人,只是每一扇门后都空空如也。
这时,谢宝扇又来到一处宫殿门口,她抬头仰望,宫殿上方悬挂的匾额上写着‘乾明殿’三个大字,她迟疑了一下,心想这不是她该来的地方,然而她要找的人仿佛就近在眼前,她再也顾不得,用力推开大门,谁知门后竟黑洞洞的,就在她失神之际,从黑洞里伸出一双手,将她拉入深渊,谢宝扇的身子直直往下坠落,她唬得惊声大叫,猛然睁开双眼,所有的一切都已消失,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忧心冲冲的少女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