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前两年出了科举舞弊案,纵然是有钱有势的权贵人家,官府也不敢太过包庇,京兆府调解不成,那端王府二公子赔了银子,还被判蹲了几日大牢。
只因此事牵扯到端王府,监察院的那一班御史早对京城这群无事生非的纨绔子弟看不顺眼,这回又是二公子挑起的事端,御史们岂有不参奏端王教子无方的道理?
几个御史七嘴八舌的批判起端王,不知怎的,忽然扯到摄政王李善的身上,李善坐在圈椅里,听着底下的魏之然仁义道德的说了一堆话,他嘴角勾起一抹笑容,问道,“魏大人,你这是在骂谁呢?”
魏之然一本正经的说道,“奴才骂的是那些寡廉鲜耻之人。”
说罢,他还抬起下巴冷冷看了李善一眼,绷着脸说道,“世风日下,无知小民丧失伦理道德,左不过害人害己,就怕身居庙堂之上的人也少了羞耻心,危害得则是江山社稷。”
李善笑了笑,换个身姿坐着,他近来心情不错,就算底下朝臣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吵得不可开交,他也能悠然旁观,此时听了魏之然阴阳怪气的一番话,笑着说道,“魏大人这话说得不错。”
魏之然又在心里冷笑一声,显然看不上李善这轻挑狂妄的做派。
站在堂前的各位大人一语不发,各个眼观鼻,鼻观心,没有插话。
接着,就见李善站起身,他双手负在身后,站在朝臣面前,拖着长长的语调说道,“在坐的诸位,有哪一位不是饱读诗书之人呢,可是本王细细一数,欺世盗名者有,道貌岸然者有,横行霸道者有,为非作歹者有,醉生梦死者有,偏偏这大邺朝,就得靠着这么一群人,你说讽刺不讽刺?”
他一边说着这些话,目光还似有若无的扫过几人,被他盯上的人不免后背发寒,以为是被摄政王捏住了不得的把柄。
魏之然气得脸色发青,他原是看不惯摄政王和皇太后的私情,谁知这人倒好,冠冕堂皇的说了这些胡话,还把旁人也攀扯上。
坐在皇位上的李恪仍然不说话,他静静的听着摄政王和朝臣们的对话。
今日的朝会,因争论端王二公子的事,早过了平日散会的时辰,李善微微一笑,说道,“本王自认不是白玉无瑕之人,可若是有人想对本王指手划脚,最好先惦量自身,有没有资格对本王说三道四。”
底下一片寂静,半晌,李善启声说道,“散了吧。”
群臣退下,李善带着小皇帝离去,李恪居住在嘉晖堂,离着议政的地方只隔了一座拱桥,他们一行人下了拱桥之后,李恪忽然开口说道,“皇叔,魏大人骂的是母后吗?”
李善低头看着身旁的小皇帝,短短的几年,他已经越发显得稳重,再不是当年那个需要他抱着登上皇位的稚童。
他脸上的神情带着一丝探究,显然朝臣们在争论时,他就算只是旁听,也会在心里思索孰对孰错。
李善无法哄骗李恪,他和谢宝扇的私情,李恪终有一日会知道,不过时间早晚而已。
“或许是吧。”李善冷淡的说道。
李恪的紧紧抿着嘴唇,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愤怒,随后,他挣脱李善的手,径直下了拱桥,朝着嘉晖堂走去。
随后的几日,李恪显得心事重重,他总是不愿搭理李善,李善敏锐的感觉到他的疏离,除非必要,他几乎很少出现在李恪面前。
进到八月,天气渐渐变得凉爽,在皇庄上住了一月有余,皇驾也该启程返京,这日,谢宝扇晨起散步回来,她问进宝,“有些日子不见皇上过来陪哀家用膳了。”
进宝悄悄看了谢宝扇一眼,低声回道,“想必皇上忙着政务,又要上学,这才来得少。”
谢宝扇对进宝说道,“你去嘉晖堂请皇上过来和哀家一起用早膳。”
进宝称是,便出了墨水堂,谢宝扇见他出门,又重新换了一身衣裳,歪在榻上看着窗外出神。
不久,李恪带着几个近侍来到墨水堂,进了里间,他先向谢宝扇请安,便挨着谢宝扇坐下,问道,“母后这几日身子可好?”
谢宝扇笑眯眯的摸着他的头顶,说道,“哀家都很好,皇上呢,这几日怎么不来看哀家?”
李恪轻轻一笑,说道,“是朕疏忽了。”
他没有告诉谢宝扇,他不过来看他,是因摄政王常常都在墨水堂,为了避免碰上他,李恪便没有过来。
谢宝扇微怔,她已看出儿子藏着心事,开始对她这个母亲有所保留。
母子二人叙了几句闲话,谢宝扇便叫人摆膳,只因谢宝扇特意请李恪过来用膳,一应的膳食都是李恪喜爱的,用罢早饭,谢宝扇和李恪又挪到起居室说话。
今日李恪不必上早朝,谢宝扇看到一日比一日成长的儿子,不禁满心欣慰,她问道,“下个月就是皇上的千秋节,皇上可有甚么想吃的,想玩的?”
李恪笑道,“别的倒罢,等回京了,儿子想出宫去看蹴鞠比赛。”
今年千秋节的蹴鞠比赛场地设在湖州,京城还未比出参赛的队伍,介时那几支蹴鞠队要先赛上一场,第一名的蹴鞠队方能代表长安前往湖州参赛,虽说不如前年热闹,但也算是一件大事,便是珊瑚这些日子,也费了不少工夫盯着她组建的那支球队,只盼着能拨得头筹,到时好往湖州去。
谢宝扇笑道,“等到时开赛了,叫摄政王带你去看比赛,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