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苏在义庄之中轻描淡写就从拔出了一枚钉子,是他不喜欢受制于人,更是因为这一枚骨钉种错了地方。
可其余六枚骨钉是实打实地种进了他的身体里,以性命下的诅咒最为凶险要紧,谢苏若不帮白无瑕找出真凶,他的魂魄将万劫不复。
只是……
谢苏打量着明光祠外面的匾额,他是真的不太想走进这个地方。
修仙者众,拜入仙门日夜苦修,终其一生不过为了那飘渺不可及的飞升愿望。
蓬莱山上有天门,过得天门者,可飞升成神。
人们便为典籍中那些得以飞升的修士修建了明光祠,既是对前人的纪念,亦是对后人的激励。
但偏偏有一个人,没有飞升,也被仙门立了神像,供奉在这明光祠中。
这个人就是明无应,被世人称为蓬莱之主,仙门第一。
他有一把佩剑,名叫牧神,可引九天风雷。
明无应以剑道破天道,成为千年来唯一一个过了天门阵的人。
可他却过天门而不入,放弃了飞升。
谢苏略略有些失神。
他走到明光祠门外,故意触发了柳家弟子留下的禁制,意在显示自己能力不足,卸下对方的防备之心。
立即有人打开门,对谢苏检视一番之后,解了他身上的禁制,把他带入了明光祠。
谢苏已给自己想好了一个身份,姓宋,山中无名散修,曾经被白家的修士点拨破障,得以筑基,听闻白家惨祸,赶来吊唁。路上被瘴气迷惑,到此时才赶到城外,想借明光祠过个夜,明日再进城。
但凡有些灵气的山头,都有散修修炼,谢苏这一番说辞反正无人可对质,不怕露馅。他刻意装得灵力低微,将那群柳家弟子全数骗了过去。
当中几个衣着华贵、相貌不凡的柳家人更是连看都懒得看他。
倒是那几个外门弟子中有个年轻女子,大约是看谢苏眼睛上蒙着布条,显然目不能视物,心生怜悯,给谢苏让出来个位置,到另一边挨着同伴休息了。
只是那女子跟自己的同伴小声嘀嘀咕咕,往谢苏这厢看了一眼又一眼,两人脸上都颇有羞涩之意。
谢苏坐定,只作不察,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想来是自己如今寄居的这具躯壳相貌不错。
那两名女修窃窃私语,倒引得另一名女修望过来。
看她衣着,显然是柳家内门弟子,这女修长相不俗,只是神情傲慢,看起来不大好相处。她一眼横过来,先前那两名女修便垂下头,不敢再说话了。
谢苏坐在殿内一角,那女子面色不善,盯着谢苏久久未动。
谢苏也浑不在意。
他坐的这个位置,恰好看得见明光祠内明无应的神像。
一抹雪光下,那神像执剑在手,衣袍翻飞。
天下各地都有明光祠,可不是每个人都见过明无应。
他的神像便也和那些典籍中飞升成神的前辈大能们一样,被世人雕刻成了自己想象中的模样。
一点也不像他。
天亮,城门开。
柳家为首的弟子叫做柳清言,是柳家这一代之中的佼佼者。
昨夜那个面色不善,神情高傲的女子,相貌与柳清言有几分相似,是他的胞妹,叫做柳清歌。
看得出这些弟子以这对兄妹为首,倒也都是柳家年轻一辈的好手。
同样要去白家,那柳家兄妹也没有驱赶谢苏,默许了他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入城之后,众人心中皆是一凛。
今日是白家惨祸后的第七日,城中百姓皆缟素,家家户户在门前挂了白灯笼。
白家实力不俗,在这一方城中为百姓镇守除魔,又出钱引水渠修路,大旱之年开自家粮仓放粮,声望极高,是以城中百姓都为之悲愤。
白家的大门塌了半扇,道路两侧堆积着不少纸钱烧酥后留下的灰烬,有受过白家恩惠的百姓哭倒在路边,声声泣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