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齐……”母亲已经快步奔来,在眼眶中转了很久的热泪也流淌了下来,张开双臂,再紧也不能地将祁齐颀长的身体抱住,长声地喊道,“我的小齐……可算回来了!”
祁齐被妈妈拥着,听着她嘶哑的声音在耳畔游荡,微微抬头看到前头手足都不知道如何放如何表达情感的爸爸,不自觉间鼻子一酸,两行泪水已经爬到了脸颊上,打湿了妈妈的外衣。
这就是无法斩断的亲情所带来的感受吧?这就是所谓的血脉联系所引起的共鸣吗?祁齐抬手抹了下脸,哈出一口寒气,对着自己疲累不已的一颗心,淡淡地苦笑了一下。
家里的住宅地址未曾变过,但从内到外的房屋风格却整个地翻修彻底。这里已经没有了儿时和少年时的石块院落和槐树,也没有了古旧房屋特有的气息和韵味。眼下只有现代化风格的前后几栋小别墅和喷泉,还有放眼看不完的草坪和地下车库的外入口……走进来,就如同走进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家。
因为激动而暂时说不出其它话语的父母陪在祁齐身边向内走去,只有祁参很积极地帮她熟悉这里的一切:“那儿是会客娱乐的大厅……那儿是泳池……后头那个才是起居室……你的房间在向阳的那栋楼里,从建起的时候就有人每天打扫和维护……我们晚饭就在中间的自家厅堂里吃……”
祁齐应和地微微点头,并不多问什么。
祁母在旁边忍不住劝说:“小齐乘了半天飞机应该累了吧?小参你先带姐姐去休息会儿,洗个澡,再睡会儿,后厨还在准备晚餐,不着急转悠,后头不是还有好几天在家么?”
“嗯,先去看看她的那个小楼什么样也好。”祁参扭头对母亲笑,拉起祁齐的胳膊说,“那咱俩现在就过去!”
祁父终于忍不住说了句:“走慢点,挺远的,还有那么多行李,要不要让园里小车子送过去?”
“不用了,爸,我俩步行过去就好。”祁参笑着回应。
父母对望一眼就此站停,眼望着她们姐俩拖着行李箱向属于祁齐的起居室走去。
“很高兴你能回来。”走远几步之后,祁参对祁齐说道,“从你离开家里十一二年,我就没见爸妈这样激动过。”
“……嗯。”祁齐淡淡地应了一声。
祁参口中不断地哈出寒气,望着她说:“迈出这一步之后,以后回来就不会有问题了。对吧?”
“嗯。是的吧。”祁齐不太确定地回答。
祁参听出她的应付,不由得叹了口气,笑着说:“你要是还觉得不能适应,也没关系,明天起我先带你出外头去转转,咱们这边除夕有大庙会,小时候咱俩每年都跟爸妈去转,你还记得吧,现在虽然整个城市都变了,但这个习俗可没变,还添了个冰灯展呢,咱俩一起去凑凑热闹!”
祁齐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问:“小孩子喜欢的场所,你现在还恋着?”
祁参笑了笑:“嗯,因为每年去一次都成习惯了……也是个念想。再说看你是不想在家里窝着,我得想办法给你散心去。”
祁齐不能推了她这番心意,只好顺意地点了下脑袋:“也好。看看那个庙会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
那栋属于自己的起居室小楼,上下两层,看得出设计得用心,装修也极其到位,既淡薄又不失舒适,特别符合祁齐的审美。想必当初建造时家里人有精心参与的。
但是坐在柔软的大床上,打量着周遭的所有家居布置,祁齐却仍是感觉到自己与这一切的一切都无法彻底融入。
这里给她的感觉就像是一座豪华的旅馆,再精美,也无法让内心感觉到安逸和坦然。
晚餐从八点开始,父母从始至终都殷勤地往自己的碗中夹菜,到目前为止能交谈的话语少得可怜,祁齐知晓十多年来自己的性情变了很多,而爸妈的生活变迁自然也很大,一时间都相对缄默,祁参都在安静吃自己的饭,也是不想故意说什么过分缓解气氛的话。
于是这顿难得团圆的家宴便类似于无声开始又无声结束了。
晚上祁齐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睡,一时开始怀疑自己为什么要回来,又想不出如此回来的意义在何处。捏着手机不断地翻电话簿,视线分别在“白二”和“康梓馨”两个人名处停留了好久。
白草这个时候应该和秦蓓在上林别苑了吧。
而康梓馨……这个之前的号码估计也已经作废了吧。
扣下手机,对着黑暗连连吐了好几口气之后,祁齐又将手机拿了起来,重新按亮,点下康梓馨的名字和手机号码,发出一条明知道不可能被回复的短信:我在家里。从回到家里那一刻,已经开始,想念咱们俩的家了。
看着这条短信石沉大海,她察觉自己的鼻子又酸了,而眼角又开始湿润了。
手机屏幕的光芒暗淡下去的时候,祁齐知道,自己是骗不了自己的,自己是多么地思念那个阳光活力的积极向上的康梓馨。即使知道自己和她不会有未来,但思念就是如此喜欢在黑夜的空隙中蔓延,是完全无法抑止的。
除夕夜晚,楼外烟花齐放,在这种二线城市,总不会有太多的约束和清冷,祁齐和祁参向父母拜了年,便开了一辆车去外面闲逛。
现代的庙会与当年的氛围和感觉自然也是相差许多,车子停在步行街外,两人沿着灯火通透的长街向内走去,人群拥挤,有小孩子在扔小鞭戏烟火,时不时会吓到某些胆子娇小的姑娘家,紧接着便是一片嬉笑怒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