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提到冯府,雨薇心头一凛:“在下斗胆问大人,可知那些剩下的冯府仆婢怎样了,公子曾答应我……”
“你可放心。二公子并未食言,前日已将那些人转配至各官员府上为奴了。”
“转配?”雨薇疑惑道,“为何不是释放他们?”
“先生说笑了,”齐主簿有些不解地看她,“为奴婢着,本是贱籍,此时能留得性命已属不易,哪里还能去留自由。”
雨薇一呆,这平常的话语敲打在她心中却一阵寒凉,在这个尊卑有别贵贱分明的时代,她又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生存的艰难和残酷。
而齐瞻见她面色忧虑,只道她也在担心自己的前途,便笑着安慰道:“先生放心,公子已查清,足下并非冯府的亲属,更不是家奴,况且还因救了大将军性命,今后只怕会更加信任重用先生呢。”
雨薇尴尬地寒暄了几句,心中犹豫了片刻却还是忍不住打听:“那大人可知,那些人中有一个名叫嬿儿的小婢,还有一个被称为老爹的老者?”
齐主簿想了一下:“似乎是有一个老仆,当日受了重伤,如今只怕是已经不在了……至于小婢,就不知足下说的是哪一位了?”
雨薇心口一窒,想起老爹,不由得疼痛如绞——其实她早该想到的,就在她殚精竭虑去救治司马懿的时候,又有谁会去救为她受伤的老爹呢……她从医以来,都视生命平等,以救死扶伤为任,而那垂危的一刻她却抛下老爹做了最现实地抉择……想到这些,她既痛且愧,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压得她心头如坠千斤。
恍惚中雨薇也不知自己怎生与齐瞻道的别,然而此时她再也无法抑制想出去看老爹的冲动,独自一人就往外走去。才到内苑门口,就被守门的军士拦下。
“公子命先生在此照顾大将军病情,请足下不要随意外出。有何需要,可吩咐下人去办。”
“我并非你府中的囚徒,为何不能外出。”雨薇气道。
“请先生不要为难我等。”两柄画戟拦在了面前,士兵的声音也如同那利刃一样冰冷。
雨薇既惊且怒,正要再与那士兵争论,却见不远处司马昭正骑了一匹白马从外面回来。
他在内苑门口下了马,一抬头也正好看见站在那里的雨薇。 “江先生不在内府照料大将军,来此作甚?”
“请公子允许雨薇出门一趟。”雨薇勉强忍住气,深揖一礼。
“出门?”司马昭略略思索了一下,“好啊,上马吧。”
雨薇万没想到他会答应得如此爽快,且丝毫不问缘由。正狐疑间,司马昭却已把自己的白马牵到她面前。
雨薇见了那马,却是犹豫起来:“我步行就可以了。”
司马昭看着她,狡黠一笑,“你该不是不会骑马吧?”
见他神情轻蔑,雨薇气不打一处来,她赌气般地抓过马鞍用力一蹬,倒也翻身上马了。只是这一用力又扯得肩伤处如撕裂一般,她一手按住伤处,痛得脸色发白伏在马背上,却硬是忍着没哼一声。
司马昭见状微微蹙眉:“我竟忘了,你的伤并未全好。”说着,他轻灵一跃,也翻身上了马背,只见他在雨薇身后伸手勒住马缰,这样一个姿势正好把雨薇环在他的双臂间,这近在咫尺的距离间,雨薇甚至能感受到一丝清润的气息在她颈后交织流窜,一种莫名奇妙的感受忽然肆意心头,让她说不上是喜欢还是厌恶……
此时,雨薇的左肩忽然一热,竟是司马昭用一手握住了她的肩膀。
“你这是做什么?”她有些恼怒地回头。
他却笑而未答,只轻轻说了声“别动。”就策马跑将起来。
雨薇从未骑过马,马背上的颠簸让她胆战心惊,肩伤处却因他用手固定着,而不觉很痛。他的驭马技术不错,一路平稳地驰出冯园,雨薇的心也逐渐安定下来,倒是这两个“男人”同乘一骑的奇怪景象,一路之上引来了不少侧目回眸……
“你要带我去哪儿?”雨薇忍不住问。
“去你想去的地方。”司马昭道。
“你知我要去哪儿?”雨薇奇道。
司马昭渐渐放慢了马速,“这不,到了。”
雨薇抬眼,才见眼前正是自己和老爹嬿儿所住的那个熟悉的小草院。在经历了这番劫难后,重又看到这熟悉的一草一木,雨薇乍然间湿了眼眶。
而此时,司马昭已跃下马来,又伸手托了她一把,才助她平稳着地。
雨薇也顾不上许多,往着老爹屋里冲去。
哐当一声,瓷碗打翻的声音。
“雨薇姐姐!”坐在榻边的嬿儿惊得目瞪口呆。
“嬿儿,老爹他……”雨薇焦急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