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她就想用手机银行查查白起转的房租到没到账,可惜这深山中别说无线网络信号了,手机都没信号。
“山中天气不比城里,晚上霜寒露重,林小姐你穿得少,又怕不适应这里的住宿,还是趁早回城吧。现在出发的话,没准走到汽车站还能打到晚归的出租车。”没说几句话,姑姑竟然下了逐客令。
“没事没事,我今晚是准备在这里借住的。我想问问您的病情啊,好给您找别的大夫。我说句实话啊,白起那家伙,有没有行医执照都难说呢。”林夏撇嘴,“上次我感冒,好不容易找他看个病,结果他摸了摸我的脉搏说,还没到快死的地步,不急着治疗。你说这种人能信么?我给您说,好大夫多去了,白起啊,就是个赤脚医生……”
姑姑微笑着看着林夏,听她唠唠叨叨,不时蹦出两句骂白起的脏话,最后才轻声说:“林小姐你跟白大夫真是有很多过节吧?”
“那是当然!”林夏笃定地说。
“因为你每说三句话就会提到他啊。”姑姑轻笑,“林小姐这样的好意,我就却之不恭了,阿秀去厨房里做点吃的吧,今晚留林小姐在你的西厢房住下。”
还没等林夏答应,阿秀兴冲冲地点头出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了林夏和姑姑两个人。姑姑借着火盆点燃了一根白烛,微微颔首示意林夏就坐。林夏一屁股坐在那张摇摇欲坠的紫檀木椅上,这才来得及四下打量。
这间屋子虽然老旧,却一尘不染。陈设十分古朴,全部是老年间的实木家具,紫檀的八仙桌、太师椅,镂空雕琢着梅兰竹菊的素雅屏风,雕花大床上边挽着青丝罗帐,再加上美艳而弱质的女人,整间屋子仿若一间古代小姐的闺房。林夏小时候也曾经梦想过拥有一间这样的房子。
“林姑娘。”姑姑幽幽地说,“有些事不知道方便不方便说。”
“叫我小夏就好了。”林夏说,“您怎么称呼?”
“姓穆,单名一个媄字。”穆媄说着咳嗽起来,急忙拿起旁边的青瓷茶杯喝了一口。她放下茶盏,薄如宣纸的杯壁上挂着一抹血红。
“这些话不方便当着阿秀的面说,但你看到我这样的情况,也该知道我是救不回来的了。”穆媄轻声说,好像丝毫没有把死亡当回事,反而伸出枯瘦苍白的纤手,轻轻拂过林夏的脸。
林夏顿时感到一阵冰冷的寒气从她的指尖传来。
穆媄凝视着林夏,再度说了那句诡异的话:“真是绝美的皮囊啊……若是当年,我倒也能有林小姐您的三四成。”
“哪有!您虽然比我年长几岁!可您有气质啊!”林夏深知女孩间要互相吹捧。
“我真不是乱说。”穆媄叹息,“有些美是尘世之美,有些美是天上之美,不能比的,不能比的。”
“只可惜……”她转头痴痴望着八仙桌上的?镜,对着镜子里映出的苍白面容。
“别瞎想啦!等你养好病,我带你去逛街买衣服!”林夏豪气地说。
“我想我不需要买什么东西了。”穆媄……地说。
“相信我,你绝对需要!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一定要把裙子、包包、高跟鞋、化妆品这四样全部配齐!把什么旗袍呀,胭脂呀统统换掉!尤其是要重新做个发型。你本来底子不错,就是这身造型太老土了……”林夏滔滔不绝。
面对这个神经大条的女孩,穆媄也只能默默地听着,直到林夏说完。
“夏姑娘,我的意思是,我活不久了,所以不需要什么东西了。”穆媄轻声说,“我想求你的事情是在我去后把这个宅子卖了,凑一笔学费让阿秀去上城里的寄宿学校。我也知道这种深山里的房子如今是卖不动的,但建屋子的时候颇是用了些好木材,紫檀、花梨、酸枝、沉香、丝楠,都是不易朽坏的。你若是请人拆了屋子,便可把木材卖了,其中的三成送给夏姑娘你作为谢礼,另七成麻烦你拿着给阿秀找个好学校。”
林夏一听就急了:“我说姑姑你托付我什么事情不好,你没到办后事的时候呢!信我没错!我们金刀林家,说起来也是医武双修!你给我点时间,我保证找人治好你!”
“夏姑娘,真谢谢你,但你可知道这世间有些事情是天道,天道不可违。”
林夏一愣,穆媄话里透出和白起类似的意思,白起也说,规则是不以人类的意志为转移的。
她忽然打了个寒战,有些事情,想起来就叫人畏惧啊。
“好了好了,天色那么晚了,你先好好休息,明天早上我们好好聊。”林夏站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