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云笑道:“姐姐你的心思我是尽知的,你也别瞒我,我可也看着太太喜欢你的,爱哥哥那么温柔可亲的人,也只姐姐你足以匹配得上罢了,前儿我恍惚听琥珀说,老太太跟鸳鸯姐姐说话的时候,好似二姐姐已经有人相看中了的。二姐姐都如此了,姐姐你还不急,我倒是替姐姐急了。”
宝钗听了心中狐疑,忙问缘由,湘云却道:“我也没怎么听真,只恍惚听说罢了,姐姐既然想知道,回头问问琥珀姐姐就是了。”
宝钗听了,也不带湘云回蘅芜苑,径自往贾母房里找琥珀来。
贾母午后必定是要歇息一个时辰的,偏因冬日夜长,也偏不睡,却在里间和黛玉宝琴探春抹骨牌,隐隐传来一阵嬉笑声。
细细听了,除了此三人之外,还有凤姐儿李纨和迎春惜春,竟连邢岫烟亦在内。
湘云轻轻嗤笑一声,低低地道:“才说林姐姐是去歇息的,却不想都在这里讨老老祖宗的欢喜。”
宝钗亦不说话,只拉着湘云到了琥珀的房间来。
丫鬟本是都是聚睡在同一间下房里的,只因贾母身份不同,八个大丫头除了鸳鸯和琉璃陪睡在贾母房里之外,别个倒是六个睡在外间,外间又分了三个下人房间,因此琥珀和珍珠是住一间的。
可巧琥珀端了一个梅花式羊脂玉盘,托着一盘鲜嫩的水蜜桃,软软的绿色透着粉粉的色泽,一阵扑鼻的蜜香,煞是诱人。
宝钗和湘云都是吃了一惊,湘云低低地惊道:“这样的天,竟还有水蜜桃?”
宝钗只浅浅地笑道:“可见老太太是享福的人了,果然吃的穿的都是我们极其罕见的东西。”
琥珀见了两人忙问好,笑道:“这个水蜜桃,难为是怎么弄出来的?究竟连我也不知道,只知道是林姑娘前儿来的时候带了过来,连她自己都舍不得吃,只孝敬了老太太,因才拿来的时候有些硬,因此老太太还放了两日,今儿才吩咐拿出来给姑娘们尝尝。”
宝钗似笑非笑,道:“林姑娘倒是个极富贵的人儿呢,竟连这个有的,可见还是因那忠毅公府门第富贵罢。”
琥珀只把水蜜桃递给珍珠送了过去,才悄悄道:“宝姑娘可别这么说,那林姑娘,可金贵着呢!”
湘云左看右看,也拿起了炕桌上的花样子来看,只管赞好,欲待问时,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琥珀虽因前儿之事不大待见黛玉,但是终究也知道奴婢本分,那日的事情原也不是黛玉的不是,因此也并不想多说,只是淡淡地笑道:“人人疼着姑娘,姑娘自然是金贵的了,倒也不是因着忠毅公府门第高就富贵的。”
说着感叹道:“这林姑娘也是好的,前儿我那样指着她,她都不恼的,倒还是三姑娘提点着我。都说林姑娘是尖酸刻薄说话不让人的,可是今儿里细细想了,也没见林姑娘对我生气,可见素日里我竟是大错了,怪道老太太那样疼林姑娘了,真真儿是个好人,嘴里不让人,可心里是好的,从来不计较,果然有老太太的影子的。”
湘云听了猛然一怔,一双眼睛只看着琥珀。
琥珀斜签着身子坐在坑上,拿着炕桌上的孔雀金线拈了起来。
宝钗见湘云似有动摇,忙笑道:“这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情,人人心里都是不一样的。”
琥珀含笑点头,又问道:“这样冷的天,宝姑娘和云姑娘怎么过来了?既然来了,也进去陪着老太太抹骨牌好。”
宝钗往里间努里努嘴,悄悄笑道:“老太太如今只和孙女孙子媳妇们嬉笑,我们去岂不是自讨没趣?”
琥珀听了只笑道:“宝姑娘这说的是什么话了?邢大姑娘可不是老太太的孙女呢,老太太不也是疼的?云姑娘可是老太太的亲侄孙女,和林姑娘一样都是老太太的亲人,满园子里,也就云姑娘和林姑娘是最亲的,如今怎么侄孙女反和姑奶奶生分了?倒不像是一家子人了。”
湘云神色微微一动,心中顿时多了无限心事。
宝钗只亲热地拉着琥珀的手,笑着把手腕上的另一只金镶牡丹玉镯子套在了琥珀的手腕上,笑道:“这个镯子还算的是精致,我见姐姐有些儿素净,就给姐姐戴罢。”
不想琥珀却褪了下来,递在宝刹手里,笑道:“这些个东西,我们这里素来是不短的,老太太时常也赏头面衣裳,不过都是没处挌的东西,都压在箱子底下呢。”
宝钗一怔,只得收了回来,因琥珀不收的东西,她也不好戴,抽身见到身畔站着一个小丫头子,便递给了她。
湘云只垂头吃着茶,只听宝钗款款问着琥珀贾母爱吃什么爱玩什么等等言语。
琥珀一一答了,宝钗忽而话锋一转,道:“听闻二姐姐已经有人家了?”
琥珀虽是个丫头,可是机灵远见并不输了鸳鸯,便笑道:“何尝有的事情,偏是有了人家,也不是我们这些奴才秧子能嚼舌根的,反坏了主子们的名头。”
宝钗没能探听到什么,只得携着湘云的手出去。
琥珀忙追了出去,拉着湘云的手,把手里的尚未做完的抹额递给了湘云手里,笑道:“好姑娘,我知道你是针线精巧的,好歹替我做了老太太的这个抹额,我打从心里感激姑娘。”
湘云正欲生气,忽觉得琥珀暗暗塞在自己手里一个硬硬的东西,便知其中有玄机,随口答应了去了。
回到住处,宝钗便道:“好端端的,这上上下下里都是做活计的人,怎么连个丫头也能使唤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