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宁年轻而清秀,气质温润沉稳。他与仆从说话时,声音悠缓自然,沉着有力。这位年轻的大司徒,通身都是大家族养出来的好气质。
是那类玉纤阿一定会喜欢的相貌。
玉纤阿当初就是为范翕的美色所迷,才和范翕越走越近,情难自禁。不然明明奚礼对玉纤阿也不错,玉纤阿为何不和奚礼在一起……范翕虽总是吃奚礼的醋,但他心中其实知道,玉纤阿不会跟奚礼在一起。
她爱美玉一般清嘉温润的郎君。
观察着薄宁的一言一行,范翕的面容藏在面具后,微微地扭曲了一下。他自觉自己相貌胜过薄宁,但架不住玉纤阿失忆了,最先见到的就是薄宁。范翕小心眼,始终记得玉纤阿跟卫士说她心中只有薄郎……她心中只有薄郎,他怎么办?!
范翕冷冷地看着,试图找出薄宁的缺点。比如为人阴沉,表里不一,偏执暴怒类似的……但是没有。
薄宁沉静十分,范翕越看越气,还得装好一个卫士。
——
玉纤阿猜范翕潜入薄宅,除了为了她,当也有他自己的事要忙。他虽在她面前表现出一副儿女情长的模样,但范翕一定不只有儿女情长的一面。范翕到薄宁这里,必然要对薄宁下手。
玉纤阿轻轻一叹,其实她并不厌薄宁。
她自幼被薄家收留,薄家男子们为她美色所惑,让她活得战战兢兢,但其中绝不包括薄宁。薄宁常年在外求学,偶尔回薄家。在那短暂的相处中,玉纤阿与薄宁的关系还是不错的。因薄宁看她的眼神,没有男子看她时通常有的恶心觊觎目光。薄宁将她当普通侍女,他对她客气非常,偶尔当他的兄长对玉纤阿动手脚时,薄宁还会照拂她。
薄家众郎君中,玉纤阿始终觉得薄宁是唯一能出头的那人。他和为色所迷的前任大司徒不一样,薄宁才是有君子之风的那个。
那时玉纤阿想过,她若实在没办法,便诱了薄宁,成为薄宁的妾室,其实也可以。
但是可惜,薄宁常年不在薄家。玉纤阿出事逃离薄家的时候,她根本无法向薄宁求助……
若是范翕要除掉薄宁……玉纤阿心中觉得可惜。
然她也不会阻止。
那是范翕的政治考虑,和她有什么关系。她不懂他所在的局势,她既然不懂,便试图去学着懂。然在她弄不清楚范翕所处局面前,她便不会主动开口,以自己浅薄的认知去左右范翕的政治决策。
她虽出身贫寒,但她不甘贫贱,她想让自己的眼光不局限于自己所处的地位。她想向上走,想自己能看到的更多更深一些。总有一日,她会和范翕所看到的的东西一样,她不会再弄不懂范翕在做什么。
于是这般平安无事,范翕去刺探薄宁来楚国的目的、和楚国大司马的关系,玉纤阿则是借范翕给出的这个机会,几次悄悄在院中散步,探查那家藏有她的奴隶书的屋子周围的防卫。不得不说,范翕的到来,还是让玉纤阿方便了不少。玉纤阿试图跟成渝联络,让成渝夜里来见她,协助她一件事。
夜里,那卫士果然弄晕了其他卫士,来找她了。
玉纤阿出了门,见到高大的卫士站在她面前。她伏身行礼,柔声赞道:“我只是试着与郎君你联系,你竟真的来寻我了?多谢郎君大义。我们这便走吧。”
那卫士点了下头,跟上她。
玉纤阿见他不说话,她早已习惯了成渝的闷葫芦作风,便主动解释:“我们去那座高楼,郎君可曾看到?那层楼的第三层是藏书阁,我要找的东西便在那里。毁掉了那物,今夜目的便达成了。”
卫士抬头看向那掩在浓雾中的高楼。
他面具下的眉毛,轻轻挑了下,若有所思。只是在楚国的一个临时居所,竟然建着这样一座高楼,看着真不像是临时起意。倒像是这间住宅一直属于薄宁,这本就是薄宁的地盘,不是如他之前想的薄宁临时租借的……
唔,那即是说,越国在打仗,自身难保的越国大司徒竟真的能说动楚国大司马与他相见,薄宁这个人并不简单。
思量过后,卫士上前,搂住玉纤阿的腰。
玉纤阿腰肢被男人的手摸上,她吓了一跳,啪的一下打掉那男人的手。她后退几步,远离这个卫士。玉纤阿警惕地:“你是何人,假扮……不,你是……范翕?”
卫士的眼中带了笑。
人皮面具下,郎君轻柔的声音传来:“自然是我,不然你以为是何人?”
范翕轻而阴狠道:“我说了,日后再不会让你遇险。你向成渝求助,既然我在这里,便是我来了。”
他微微笑,揉了揉自己被玉纤阿打得通红的手腕,道:“你不让成渝搂你腰,我是很开心的。”
玉纤阿:“……你真是有病!”
竟不信任她,这样试探她,试探她会不会和别的男子勾勾扯扯,会不会和成渝有不正常的关系。
玉纤阿寒着脸转头走路,范翕追上,哄她道:“你生气了?不要生气啊。我自是知道你冰清玉洁,你不爱让男子近身……我从不曾疑你,我是怕其他人觊觎你……”
玉纤阿骂他:“成渝是你贴身侍卫!你也不信?!”
范翕声音轻飘飘的:“爱上一个红颜祸水,我有什么办法?”
他责怪她道:“男子都喜爱你,我总要试一试的。但你放心,纵是成渝爱你,我也不会杀他。我顶多将他调离我身边而已……我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般杀人狂魔。”
他愁绪满怀道:“这都怪你。纵我有病,我也是你情郎,你不能不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