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太医哼气道:“自然是好的,我若是同你们这些人一般小气,倒退五十年,早就吓死在太医院了,还轮到这里?担不得事情就莫做事,这寻常百姓老婆孩子热炕头也是一辈子,谁笑他们不成?既然要做,却还惊惧忧心,别人才要笑你们了。”
李花儿不接这话,只是自顾自垂头笑着,在心中受教。
章太医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而也只有他这种有资本的老人家,才能将这等话,说得如此轻松。
章太医说过这一番话后,便丢开此话,给她开了药方子,递过去:“一日清晨起来的时候,空腹吃一次,调理七天,再来寻我看看,若是好了,便好了。”
而后,又从药箱里取出一个瓷瓶:“这是保心丹,每日三餐后,和水服下,也要吃七天。”
李花儿接了方子和药瓶看过。
章太医写得一手好行书,不说药材之选,就说这字,便可值千金了。
“是,多谢章爷爷。”李花儿说着,已经将方子叠好,让李果儿放在一侧妆奁,这才问,“章爷爷,今天医馆又出事了吗?怎么只您一个人过来了?”
章太医开始收拾药箱,听见此话,皱眉道:“你消停些吧,刚说了不要忧心,又来问。”
李花儿笑道:“章爷爷还是说吧,您不说,我更挂心。”
章太医见屋中只剩她和懵懵懂懂的李果儿,想来也不怕,就叹了口气,捻着胸前的白长胡须道:
“昨儿傍晚的时候,牢中的柳飞中毒死了。”
李果儿惊呼一声,慌忙捂住嘴巴。
李花儿瞪大了眼睛坐在那儿,心中一阵慌乱。
好嘛,就说这事情总有些怪怪的。
那日闹得怪怪的、收得怪怪的,柴氏拖着詹太太来寻事的态度怪怪的,柳三的态度……
也是怪怪的。
再想想孙三贤跑来同自己说的话,李花儿觉得自己终于理顺了眼前的事情,也抓住了重点。
合着人家压根不是冲着柳喜福去的!
人之所以敢惹在章太医的头上,一开始,就是冲着吴灵均去的!
犯人中毒死在牢里,吴灵均作为县尊,怎么都是不好交代的。
章太医说的那一二三,想必就是自己、沈珩和吴灵均了?
“章爷爷去看过县令大人了?”李花儿忙问。
章太医点头:“是,昨晚他和小七儿病在了一处。”
说着,他又嗤笑一声:“被人算计在了头上,便开始慌了,到底是个毛孩子,沉不住气。”
李花儿急冲冲地顶了一句:“他第一次遇见这种要掉脑袋的事儿,怎能不慌?章爷爷家世代太医院出身,他却是乡绅人家,朝中可没什么后应。”
一言说罢,李花儿才发觉自己失言了。
章太医看着她,神色古怪。
李花儿索性气鼓鼓地看着他,毫不示弱,以免被他看出破绽。
“可是你却不慌。”章太医看了她一阵子,才道,“两年前的渡口上,也没见慌。”
李花儿怔住,半晌才道:“我和他不一样……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没人天生事事周全,有些事情,唯有经历过,才会无惧。
章太医再怎么聪明,也想不到李花儿所谓的“死过一次”是何意。
他只当她说的,是当年金宝有关的那档子事儿。
“罢了罢了,”章太医翻了个白眼,转而一脸正经道,“是我不该说你小情郎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