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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第1页)

一样,一开始就是他的人。

“爷果然聪慧,少爷说他一直在利用爷弟弟的身份,今后爷若有所求,他一定尽力。”

素贞嘴角却是泛过一抹疏离的笑意,“他连离开时都不敢来见我,呵呵,告诉他,他不欠我这个兄长什么,他欠的是林汐和岚音的两份真情!”

绍仁到最后也没有露面,素贞独自站在墨池旁,任寒风轻轻吹起她的衣袂,带起一片肃杀之气。连象征性的最后两个家人都离开了,她冯素贞果然是属于孤独的。坦白说绍仁本质上不坏,更没有过丝毫害自己的意思,但他为人过于凉薄,为达目的甚至不惜玩弄他人的感情,如此不择手段,终是和自己走不到一块。也不知林汐又会去哪,回玉蟾宫继续做一个无情的女杀手?可经历过了这么多后,她还能回到从前么?

隔日早朝的时候,老皇帝有了大的动作,下旨五日内清查统计百官的财产多寡。清查财产,无论老皇帝最终的意图是什么,素贞还是介此对朝政看到了些许希望的,且不说清查的过程本身会或多或少的起到整肃吏治的功效,只有朝廷有了钱,辽东才可能增饷,陕西才可能赈济更多的灾民,江左也可以有力兴修水利,四川也能够……

老皇帝对她这个女婿很是信任,清查工作中素贞被委以重任,暂领了个吏部郎中的头衔每天从日出忙到日落。天香这段时间似乎很能体会驸马的辛苦,每日只是派桃儿来问候一声,并不传召她过府休息,素贞自是长舒了一口气,她也的确需要好好休息才能应对整日繁重的政务。

杏儿的事被托付给了在礼部供职的李兆廷去查,不想再去寻绍仁,刘长赢近来又和自己一同忙着清查的事,又实在找不出其他可以放心托付的人来,素贞只能硬着头皮找上了李兆廷,毕竟杏儿一条人命,救人的事是最耽误不得的。

五日后,终于按时上报了清查的结果,素贞辛苦之余更是带了几分兴奋,不仅仅是完成工作的成就感,还有妙州这个地方很快就要引起皇上的重视了。自己正可以借此机会向皇上自请去清查妙州官员置产的具体情况,为老父翻案的日子或许真的不远了。

事情发展的比素贞预想中似乎更为顺利,皇极殿上,在刘丞相和她二人叙述妙州有问题可查之后,没等素贞请求,老皇帝就封了她总监管,作为钦差前往妙州奉旨查访,只是同去的还有那个执天子剑的王公公。

即便是三番五次表明信任的爱婿,也要在身边安排一个内官相互制衡,素贞心中感慨,帝王之心,果然是不会给予任何人全部的信任的。

妙州,就让她冯素贞回到那个一切悲伤开始的地方,结束这一切的恩怨吧。

换了一身钦差的官服,素贞先去拜访了刘丞相,方才从皇极殿出来时,就感觉他似是有话要对自己说,素贞虚心向他求教此行需注意些什么,得到了老丞相友好的提醒,而且李兆廷和刘倩也会去妙州帮助自己,看来自己并不用担心孤军奋战了。

素贞在顺便同刘长赢辞行后离开了丞相府,在自己府中转圜了一圈后抱起了那把峄阳琴,向乐志坊走去。此去妙州,尚不知还能不能回来,不该误了这一把好琴,嘱托严老板把琴还给岚音,却被严老板拒绝,“我家少爷叮嘱过,好琴要配给懂琴的人,这把琴我不敢收。”

好一个我家少爷,原来这严老板也是绍仁的人。也对,他是玉蟾宫的少主,神医的弟子,手中应该是有些人马可以差遣的,他和自己在一起不过是要图个官家公子的地位,自己之于他只是锦上添花而非雪中送炭,他瞒了自己太多,如今终于是不需要再瞒了。

告辞了严老板,素贞一个人在街上抱琴走着,还有一个人需要她去道别,她却迟迟不愿踏进她的府门。该说些什么呢?像寻常丈夫出门前对妻子所说的那样么?

日影西斜,素贞抱琴走入了公主府,天香依旧在绣着一方锦帕,感觉到有人从身后走近,回头一看是素贞,连忙把锦帕藏在身后,“驸,驸马,我听嬷嬷说父皇遣你去妙州巡视吏治,不是有好多工作需要准备么,怎么回来得这样早?”

看到她慌张藏起绣帕的脸红模样,素贞不禁莞尔,是绣给自己的吧,她绣得这样慢,只怕还没绣完就已经恢复了她原本的感情,想来这方锦帕自己是永远都收不到了。“臣想着先来向公主辞行,再下去忙碌,事情赶得急,明儿一早就出发。”

天香赶忙遮掩着将绣帕塞进了离自己最近的柜子里,才留意到素贞怀里抱着一把琴,于是对素贞嫣然一笑,“我醉欲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来,妙州离京城不足半日路程,驸马且去吧,天香一定备好美酒,等君回来对酌。”

☆、卷五  合战(三十)

冬日里难得的暖阳,照得人心中自然是暖洋洋。素贞坐在离京的轿子里,单手擎着轿帘,和着朝阳回望身后红墙黄瓦的皇城,此一去,定要救出老父,将害死继母的王公公绳之以法,只是不知那之后自己还能不能再回来。

陕西的灾民还等着救济,辽东的兵饷还等着筹措,江南几州的水利已经亟待重修,可这些没了她“冯绍民”,朝中还会有刘丞相主持,刘长赢、李兆廷帮扶。这座皇城中最令她放心不下的,还是那个说过要等她回来对酌的天香公主吧。

“两人对酌山花开,一杯一杯复一杯。我醉欲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来。”

看来变文静之后的天香公主,不只读《菜根谭》,还读了唐诗,那不知她有没有读到“当君怀归日,是妾断肠时”?

想到这里,素贞不禁低头哂笑自己,怎么突然想起这么哀怨的诗句,弄得她和天香之间真的像久别的夫妇一般。

去妙州的路途虽是不远,王公公却是借口初冬天凉执意不肯骑马前往,凭人力小轿这般缓慢的速度,怕是他有意为妙州的“献金子户”们拖延时间吧。

当然素贞并不会在意这一层,坐轿就坐轿吧,自己晚一点到,先期前往妙州私访的李兆廷和刘倩也能多一点时间暗访。

又想起李兆廷。从“情人”到“同僚”的身份转变也已经进行了几个月之久了,至少他看向素贞的眼神再没有从前那么热烈了,这让素贞多少感到有些心安,这段感情既然放不下,不如作为回忆藏在心底,至少曾经爱过,经历过。时间果然可以冲淡一切,素贞轻叹,坦然面对曾经的爱人,原来并没有她从前以为的那么难。

轿子最终赶在太阳下山前进了妙州府城,素贞掀帘看去,街道上依旧是人来人往,繁华如昔,几个月前的变故毕竟只是知府大人的家事,于在妙州府生活的百姓而言,不过是在茶余饭后多了几声唏嘘而已。

残阳透过颓圮的围墙溜进已经废弃的妙州府衙,抚上素贞此刻正极力克制着情绪的面庞,总算为她苍白的面上添了些色彩。虽然几个月来已经习惯了靠隐忍和克制来面对和冯素贞有关的人和事,但如今看到这个自己生活了多年的地方已是一片断井残垣,思及物非人也非,还是忍不住悲从中来。

大概这才是最让人痛苦的,满心的悲伤无从发泄,却还要面色如常的小心应对王公公的刻意试探,当素贞看到已经疯癫的老父被锁在院中的笼子里时,她觉得自己双眼似要冒出火来,可却终究还是不能流出泪来,如果忍不了当下,父亲恐怕就要永远生活在这木笼之中了。

素贞只能强忍泪水,愤恨的微甩袍袖,不再看向苍老憔悴、已是疯癫的父亲。幸而李兆廷在一旁助言,才没让王公公继续对她们父女的这场身心折磨。

终是忍住了没让一滴泪水掉下来,眼泪只属于过去的冯素贞,而她是奉旨钦差“冯绍民”。

自有钦差卫队收拾府衙的庭院和房间,素贞托口出去走走,熟悉下妙州的风土人情和地方行政状况,逃离了这座带给她无限心伤的曾经的家。

错认水,就去喝几杯吧,世间的人们不都喜欢以酒浇愁么?自己如今也是个“男子”,更有出入酒肆,醉饮狂歌的权利了。

从前做冯素贞时,喝酒重在“品”,常常以花以果酿酒,得成以后和兆廷一起品评,偶尔还能赋出一二闲诗,更添雅致之情。如今做了“冯绍民”,这酒喝起来也变得随意的多、也苦涩的多,尤其这独酌最苦,身边连个可以信任、可以倾诉的人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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