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贞完全清醒时已是两日后,睁开双眼的她便看到老人家在房中忙碌着,手撑着床沿想要坐起,却因心口处传来的一阵剧痛而轻呼出声。
老人家闻声转过身来,端着手中的药碗走近素贞,依旧是母亲般慈爱的声音,“孩子,你醒了,药性在你体内还有些许残留,先别急着动。”
“嗯。”素贞略微点了点头,给了老人家一个虚弱的笑容,“您又救了我一次。”
老人家帮素贞垫好靠垫,让她半坐起身,又把药碗递给她,笑着说,“我老婆子能做的只是帮你处理一下身上的刑伤罢了,为你解毒的人是二公子。”
二公子,好模糊的称呼,指的是冯绍仁还是江成逍?素贞双手接过药碗,探寻的看向老人家,“您也是玉隐宫的人,对吧?”
老人家只是笑笑,转身搬来一把凳子坐在素贞床边,才说道,“趁热把药喝了吧,说来老婆子还应该称你一声大小姐,想问什么就问吧。”
素贞不再说话,低头试了试药温,仰首一饮而尽。对上了,这下全对上了,成逍是从老人家那里得知自己身份的;老人家隔了三天之久才把杏儿失踪的事情告诉自己,是为了给玉隐宫时间顺着杏儿的踪迹查到云雾山庄,所以她才会在自己一到妙州就能及时的把消息告诉自己,原来这一切都在成逍的掌握之中。
“您给我的官凭,是如何通过朝廷的查验的,为何要独独写上一弟一妹?”
“和光同尘姓什么?”老人家不答反问,对素贞笑笑。
“冯!”素贞微惊,原来妙州府的坐隐县,真的有个早殁的冯大夫留下两子一女,怪不得自己的假身份连老皇帝都能骗过,原来是有着如此真实的基础,“可您是如何做到的?”
“不难,冯大夫和她妻子死的早,三个孩子很小就被我和仲甫带走了,官凭上的名字还都是乳名,你拿到的官凭是我托认识的老里正作证补的真家伙,当然不怕任何人查验。”
☆、卷六 斜正(三十七)
“那个女孩呢?”素贞追问,自己和成逍顶了和光同尘的身份,那他们的妹妹倒底在何处?
“你见过的,”老人家接过素贞手中已经空空的药碗,走到桌案前又开始忙碌起来,“她现在在京城,化名岚音。”
老人家语气平缓,素贞却是心惊,之前的自己真的像岚音说的那样什么都不知道,原来她和成逍之间的关系绝非自己从前以为的那样简单,那么她甘心为了成逍去接近东方胜,究竟是单纯的为主效忠还是夹杂了对成逍的爱慕?
连岚音也是成逍的人,原来这一切都是成逍设的局,自己还在局中扮演了个苦心的兄长,还曾经为岚音掌掴他的无情,可笑的自己原本也只是一个棋子,还是一个不自知的棋子。
老人家缓慢的回到素贞床前,手里又端了一碗药,“逍儿没想过害你,他做很多事也是出于不得已,来,把这一碗药也喝了吧。”
素贞接过药碗,略微闻了一下,马上皱起了眉头,“这药怎么这么浓重的血腥味?”
老人家微微的叹息了一声,“药里掺了逍儿的血才能解毒,他希望你快点好起来。”
“成逍他?”
“他几乎是从出生起就伴着药材长大的,十几年来各种名贵的药材在他身上相互作用,如今他的血就是最好的疗伤解毒药。”
“他的身体怎么样了?他为了我……”
“傻孩子,你是他唯一的亲人,他为你流点血还不行啊?”老人家和善的笑笑,“他没事,只是精神不大好,在房间里睡着呢。”
素贞默然,老人家说的没错,就算成逍曾把自己当过棋子,但也从没想过害自己,他是和自己血脉相连的的亲弟弟,今后该让自己照顾他,让他活得能轻松一些。
素贞又仰首饮尽了碗中的药汤,故作轻松的对老人家淡淡一笑,“还有吗?”
老人家也笑着接过空碗,“暂时没了,不过晚上还要有!”
看着素贞明显黯下的神色,老人家知她是想到了成逍,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把话题岔开,“你打算怎么处理青衫的事?逍儿说他是凶手,可怕你把他缉拿归案呢。”
素贞微怔,继而浅笑,“他怎么这样不正经,慕青衫是罪有应得,我抓他做什么!”
“可你所说的罪有应得无法写到你的奏折里啊!”老人家有些语重心长,话里带着感慨。
素贞恍然,一边是法,一边是情,养父的事情如此,成逍的事情也如此,法未必绝对,但确确是容不下情。“老人家,您的意思是?”
“孩子,你还年轻,要知道,不是任何事情都应该去用法律来衡量的,有些时候只要善恶得到应有的结局就好了,关键是在于你心里要有一杆秤,要有你坚守的原则和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