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将有重大的事件要发生。
今晚,注定将载入郁家的史册。
郁弥昆握紧拳头,咬紧牙关,绷紧神经,现在,一丝一毫的动静都不能逃脱她的法眼。
刚刚的疾风带起地上的落叶,就在那片叶子即将落地之时,郁弥昆感到了一股微弱的气流,从她的正上方,微微带动了她的发丝。
几乎是比风还快的速度,那片叶子稳稳落到了地上,郁弥昆已经跳到空中抓住了什么。她右手中紧紧抓着的,竟然是一片白色的衣角。郁弥昆嘴角扬了扬,左手抬起早已准备好的符纸就要贴上去,谁想那白色衣角在千钧一发之际突然断裂。郁弥昆的手中只剩一块白色的一脚。
郁弥昆看到了手中的衣角,骤然色变,但是突然,她听到了一声尖锐的叫声。
神安不知什么时候也跳到空中,他使出的掌中写着一道符文,那道符文渐渐消失。郁弥昆低头,地上,躺着一个身着白衣的女鬼。那女鬼双手支撑在地上,呼吸一起一伏,长发垂地,遮住了脸。
郁弥昆落了地,紧紧握着那块白色的衣角。口中喃喃不断的,是颤抖的“为什么”。
神安站在她身后,静静地看着郁弥昆一步一步向前靠近。
不知什么时候乌云忽然散了些,月光朦胧,那地上的女鬼耸动着肩膀,长发在月光下显出好看的光辉。她吃力地撑着地面,慢慢转过头,长发散开,那张扭曲狰狞的脸突然露出来,发出凄厉的笑。
“弥晔姐姐?”她苍白无力的话回荡在空荡荡的墓园,仿佛随时都会被风吹散般,“我还能叫你弥晔姐姐吧?”
“为什么!”郁弥昆喃喃的话终于从喉咙里放了出来,她的声音仿佛一把利剑,刺在小北的心上。
没错,躺在地上的女鬼正是小北。
神安一进这个墓园就感到一股熟悉的气息,说不出来,也想不起来。直到这个女鬼的出现,清塘河边的气息和这里的气息相合,浓烈无比,他想到了那个女鬼,被圈养在人间的女鬼。并且,刚刚在打斗的过程中,神安看到了她手臂上的印记,不知为何,竟是十分刺眼。
她清瘦的骨骼撑着白色的衣裙,被烧得不成样子的手掌紧紧贴在地面上,微微颤抖。她慢慢站起来,嘴角留下一行鲜血。
“为什么!弥晔那么对你,你却跑出来杀人!你对得起她吗!”郁弥昆停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歇斯底里,眼眶发红。
小北却没有回答,她只是颤颤巍巍地站着,慢慢地望向了天空。乌云一缕一缕,月亮时隐时现,她喃喃道:“月亮真美。”
郁弥昆再也无法放任她无视的态度,几乎在一瞬间,她就冲到小北前面,怒目崩裂,她举起紧紧握着那块衣角的手,慢慢松开,却似用尽毕生最大力气。
“这衣服也好美呢!”小北慢慢伸长双臂,上下打量了一番身上的白衣,接着便轻轻捏起郁弥昆手中的衣角,根根骨头分明,袖子轻轻吹起,那印记更亮。
“可惜,再也不可能缝得像之前一样了——”小北轻轻挥动手臂,那块衣角飘散在空中,像一只白色的蝴蝶,她抬起头,目光随着那翻飞的衣角移动,只是,那衣角渐渐地化为了灰烬。“就像我,就算一直留在这世上也不可能再成为人了。”她慢慢回过头,那狰狞的脸上,挂着一抹笑,以及两行血泪。
郁弥昆那抬着的手忽然扬起又瞬间落下,“啪”的一声回荡在墓园,小北那被烧毁的脸上竟然也浮现了五个手指印。
神安冲过来想要阻止可是已经来不及,他一手拦在郁弥昆面前,转头对小北说:“说吧,你把那个鬼怎么样了?”
“什么鬼?还有别的鬼?”小北笑得更灿烂,仿佛春天傍晚,微风吹拂,樱花树下十七岁的女生回眸一笑。
“不可能,”神安眉头猛地一皱,“你不可能杀人。”
“为什么不可能?就是我杀的呀,弥昆姐姐你知道吗?我自从当了鬼以后就好想喝人类的血,你们知道每天看着活生生的人从我面前经过却不能喝他们的血是多么煎熬吗?开始我是辛苦地忍着的,可是后来我突然想明白了,再怎么忍我都改变不了自己是鬼的事实,意识到了这一点后,我就告诉自己不要活得这么辛苦了,随心所欲吧。”
“混账!”郁弥昆右手再次抬起,却被神安稳稳抓住,挣扎不得。她转头怒道:“放手!”
神安看着郁弥昆却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握着郁弥昆纤细的手腕,见她理智已经丧失了百分之五十,连忙转头道:“有什么苦衷可以说出来的,郁家,还有神家的捉鬼师不是不分青红皂白的。”
“她还有什么可说的!你不是也知道吗?这里除了她还有别的鬼物气息?”
“弥晔姐姐说的没错,都是我干的,清塘河边那几个小孩。没想到人类的血液出奇地好喝呢!”
“你!”郁弥昆挣开了神安的束缚,“我今天那就替弥晔收了你!”说罢,郁弥昆双手结印,口中喃喃念咒,四周真火越发旺盛。
小北微笑地闭上了双眼,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呼喊——
“姐姐快住手!”
小北猛然睁开眼睛,竟然抓住了正在结印的郁弥昆的手,郁弥昆猛然一惊,口中咒语骤停,小北忽然消失,郁弥昆看到了她喃喃的嘴型,那是三个字。
对不起。
“小北!”远处传来的,正是郁弥晔的声音。
“她——不见了?”郁弥昆打量四周不见小北踪影,再转头,正见郁弥昆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你怎么来了?”郁弥昆连忙扶住郁弥昆,见她脸色苍白,不由心疼起来。
神安静静看着这一切,如果没猜错的话,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消失地无影无踪并且没有一点气味的话,那只有一个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