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双手托腮,看着鹦鹉点头啄食,仿佛在回应她的话,因而觉得分外有趣。
次狐合上窗子:“冬日风凉,水上风更凉。公主千金玉体,怎能常在窗前吹冷风。”
她说:“不开窗湿闷,难受。怕凉就多生几炉炭。”
“几日后宴席宾客名单已经拟好,请公主过目。”
次燕送上一叠洒金红笺,她随意掀了两页后交到次狐手里:“就这样吧,找人将请帖写了,明日送到各家去。”
此后几日,她常去光晔楼上弹琴。
每逢听到琴音,他总盘膝坐正,仔细聆听。至后来几日,他忽生一念,于是双手自空中抚过。
指底无琴,心中有弦。
远处一声琴音响,他便随之抚一弦,自声中拟其指法,辨其轻重,效其急缓,再辨其心。未拜师,偷学艺,本不耻也。可他一直无缘得见这位琴师,自然无法拜师学艺。
笼中一日,唯琴音响方得以声,琴音歇则复死寂。
他自偷师时光中品出几分欢愉,常常空抚弦,静候佳师。
直至腊月二十九,除夕。
笼外近几日多纷扰,喧喧嚷嚷,吵吵闹闹,他知道是宴会将至。至腊月二十九当日,湖畔更是起了锣鼓乐声,丝竹管弦齐鸣。他尽可能靠近笼子边缘,侧耳细细倾听,想自这些琴声中听到那一张琴。
每一声琴响,便似挑起他心中之弦,可今日每一张奏响的琴,都不是那张令他牵肠挂肚的琴。
一如昨日,一日前日,他只能静静地等。等琴来。
……
宴席环绕摄云湖畔,自光晔楼顶向远处眺望,便可看见湖畔一张张长桌前立着的高高坐烛灯台,灯台焚高烛,外罩通透琉璃,入夜即可见流光溢彩。岸边琉璃灯串串相连,便如一挂琉璃珠链。
朝野上下,皇城内外,大多王公贵族、文武朝臣,都收到了请柬。
她得了宝贝,便要晓谕天下。
今夜筵席,她便要昭告皇亲国戚、文武百官,何谓靖肃。
崔兰央登上光晔楼,身披战甲,头戴战盔。出席此类酒宴,朝臣需着官衣,若有赐服,当着赐服。崔兰央平寇有功,皇帝赐其金鳞甲,虽非赐服,亦是荣耀,又喜爱穿着,便作了这般打扮登楼。
王公大臣席位皆设在湖畔,而崔兰央此来光晔楼,是她此前命其监工打制一柄特殊铁弩。
见人至,她上前催问:“东西带来了吗?”
“太过特殊,没赶上早些装上调试,耽误公主宴席,末将罪该万死。”崔兰央半跪行礼。在其身后,十数名袒露上身的挑夫正扛着分解铁弩上楼。
她道:“来了就好,快起来,速速将东西装好。”
挑夫就位,卸下铁弩零件,打制弓箭的工匠上前行礼,将铁弩组合、使用一一讲说清楚。她听了一半便觉不耐烦,命几人速速将铁弩装好。
工匠将铁弩架于窗前,弓弦长约五尺,其准星正对着鸟笼顶端。
“公主,铁弩已经调试好,公主只需将箭矢卡在槽中,按下此处,松开弓弦,箭矢自会射出。”
她好奇道:“这箭有多重?”
工匠回答:“回禀公主,这样一支箭矢约有二十斤重。”
“竟能飞得出?”
“全仰仗这根弓弦将箭矢推出。”
她握住一旁箭矢,想要将其挪入凹槽,崔兰央见状,忙上前道:“公主,这箭矢沉重,让末将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