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天拜地,一溜儿繁复的礼节完成后,被凤冠霞帔压弯腰的皇后由宫女搀扶着送进了御乾宫。
白止身着金线绣制的喜服,呆呆地站立在金銮殿中央,仪仗队举着喜幡慢慢地撤出了大殿,观礼的大臣们也伏着身退下,移步御花园参加晚宴。
太后曾一度担忧她的皇儿半路发作,弃天下于不顾,执意悔婚。幸好,幸好他没这么做。于是她安心了,起驾回清宁宫换衣,准备赴晚宴。
“陛下。”
沈赞慢悠悠地从门外晃进来,笑吟吟道:“臣还以为陛下定会当众扯烂衣衫,大闹这场婚礼的。”
“沈赞。”贺玄跟着他进来,蹙眉道,“不要说大不敬的话。”
沈赞觑他一眼:“也不知是谁,婚前特意去陛下面前规劝,拳拳之心日月可表呀。”
白止为何愿意成婚,其实两人心知肚明,偏偏沈赞还要装模作样,贺玄不解,却也不拆穿,“陛下,回宫换礼服吧,半个时辰后晚宴就要开席了,你可不能迟到。”
白止幽幽地看了一眼贺玄,问道:“蒋冰呢?”
“他——”
“他很好,蒋老丞相方才刚与我们聊起他呢。”沈赞笑眯眯地抢话,“陛下,如今你应关心自己的处境,蒋冰过得不错,你可不能输与他。”
白止闻言,惨笑一声,“只要他好,就行。”
说着,与贺玄沈赞擦身而过,离开了大殿。
仿佛一夜间,年少的皇帝好像长大了,懂事了。沈赞与贺玄心有灵犀似的对望一眼,两人从彼此的眼中读懂了什么。
而说起大婚晚宴,自然是不亚于拜天地的重头戏。御花园内铺陈开几十桌,按照官职大小排位,有序入座。这安排都有名册,官场暗流涌动,一个位子排不好,可能就会引起某些人心中的不满和猜忌。
沈赞一开始跟着贺玄走进御花园,发现宫女侍卫来来往往,使人眼花缭乱,一不留神就跟丢了贺玄。回身一看,哪里还有贺玄的影子?
“唉,算了。”沈赞不再徒劳挣扎,他打算找个最末的酒桌入座,随便吃点就撤,反正没什么官员认得他,知晓他的身份。
而贺玄一路目不斜视地走着,待他走到御花园中央时,刚想说“你且别乱走”,回首一看,说晚了。沈赞这人,真当令他不放心。
“哎呀,这不是贺相吗!?”
忽听耳畔有人喊到自己,贺玄回身,发现是许久不见的安庆王,“安庆王,别来无恙。”
安庆王长年寓居东北,长得膀大腰圆,络腮大胡,一双鹰似的眼透着精锐,“客气客气,贺相仍是这么俊逸儒雅,本王这等粗人真当羡慕之极啊。”
贺相淡淡一笑:“安庆王说笑,当年击退高丽一族,您可是功不可没,那般英姿也是无人能及,我一介布衣丞相,倒是虚名了。”
“哈哈,那么多年前的事,莫提,莫提!”安庆王嘴上这么说,其实心中仍是得意,那是他这辈子最为光荣的事迹,常常要拿出来与人说说。贺玄无疑投中他的下怀。
“二哥,原来你在此处啊!哟,这不是贺相么!许久未见啊!”是驻守西南的永乐王,他在几位王爷中排行第四,而安庆王是老二。
“四弟,你在西南,我在东北,我们也有多年未见了吧?今夜定要好好喝个痛快!”安庆王拍着永乐王的肩道。
贺玄看着他们热络地联系感情,道:“两位王爷,那就请入座吧,皇上过会儿就到了。”
最中心的一桌,无疑是皇上的主桌,除了皇上和太后,坐的几位都是王爷。
皇家的几个人,在皇上大婚之夜算是凑齐了。
当年白止的父皇继任帝位,其余的几位皇子居然都甘愿驻守四方,令人惊奇。有人以为是太上皇的手段了得,逼得自己其余四个弟兄各走四方,也有人以为原本这四位王爷就无夺位野心,因此甘愿离京当藩王。
贺玄其实不想入坐此桌,但又担心皇上被几位王爷刁难,因此就面不改色地坐下了。环顾一圈,除了开怀大笑的安庆王与永乐王外,另外两位王爷只笑不语,只当旁听。
四位王爷,贺玄跟其中三位打交道较多,只有安居江南的江安王白啸之他接触最少,缘由是白啸之身体多病,常年窝在江南养病,不太上京面圣。而白止那时还小,自然不觉有何不妥。江南乃是富饶之地,贺玄见白啸之年年上缴的国税和谷物都非常到位,也就不太找他。
“几位王爷,贺相,太后身体突然抱恙,就不出席晚宴了。”一个小宫女匆匆赶来,朝大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