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青镇便派人上庙来抄家,抄了一整天什么也没有抄着,就在庙里开会斗争我,叫我把藏起来的金银财宝交出来。”
“我哪里还有什么金银财宝。土改时,庙上值钱的东西,统统被工作队搜走了!”
“他们说我不老实,要我交待罪行。”
“我有什么罪?又不是地、富、反、坏、右!他们就是不依不饶,我一气之下,从岩上跳了下去。”
“没有被摔死,腿和腰受了伤,头破出了血,几天几夜没人管我,全靠我做功,不吃不喝支撑了过去。”
“一个星期后,风声少了,我以前收的徒弟莫大姐、莫大姐妹妹莫三姐和她丈夫,三人,半夜三更偷偷摸来,把我背回庙里,搞了些中草药给我包扎了伤口。”
“头上的血把头发粘结成一块,已梳洗不伸了,只好就势做成道家的帽子状,搭在头上,就是现在这个样子。”
“我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才能下床走动。腿和腰都带上了残疾。”
“这段时间全靠徒弟们和一些香客、山民闻讯后悄悄跑来,轮番照料我,吃的,用的,穿的,也是他们拿来,直到现在都是这样……”
说到伤心处,伯父声音哽塞,老泪纵横。
看得出来,还有许多痛心疾首的往事,伯父不忍再回忆。
62年,在“千万不要忘记是级斗争”的伟大号召下,全国抛起了反击右倾翻案风的政治运动。
地、富、反、坏、右和上中农;
被关、被管、被杀的子女;
和尚、道士、尼姑……
统统都成了无产阶段专政的对象或准专政对象。
只许他们规规矩矩,不许他们乱说乱动。
全国上下一遍###,人人自危。
每个人,都要上查三代、九族,下查儿女表侄。
按那种查法,全国五、六亿人,出身都会有问题。
为表明自己根红苗正,很多人隐瞒出身,篡改历史;
说大话、假话,伪装积极……
这一切,为几十年后中国普遍出现的诚信危机留下伏笔。
在极左思潮的影响下,冤、假、错案层出不穷。
伯父所受的委屈和冤枉,只能是无数冤海中的一粒,不足为怪!
那年头,对我们这类家庭,
真是苦海无边,回头没岸!
5点过钟,天以黑下来。
我对伯父说:
“我做晚饭”。。
伯父问:
“你会做了吗?”
我说:
“会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