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退去,原本在他手中的箜篌也消失无踪。
“这个不用了,”他手掌一翻,一架晶莹剔透的箜篌浮现手中,渐渐恢复原状,他把它递给玉沉烟,“以后用这个罢。”
玉沉烟呆了一呆,伸手接过。
玉学徒Vs郁师尊
箜篌入手触感温润清凉,是玉石的质感,但颜色却通体透明,水晶一样的剔透玲珑。逆光看去,隐隐可见琴弦之中异彩流转。
伸手一拨,音质清越,高音似凤鸣高岗,中音如美玉相击,低音若春雷奋威,比起先前那架好了何止几倍。
“送给我的?”她抚摸着琴座,爱不释手。
“嗯。”
琴座上雕刻着古朴的花纹,像是蜿蜒的藤蔓,又像是某种不知名的文字。玉沉烟隐约觉得这纹样自己在哪里见过,一时却想不起是在何处。
“谢谢师父!我会好好练习的!”她紧紧地搂着那架箜篌,似是怕他突然开口再要回去一般。
郁舒寒淡淡一笑。
他自然不会告诉她,为了这架箜篌,他飞到不周山去,测算观气了很久,才找到那块作为琴座的,深藏在地下近千米的分水玉;又亲自走了一趟罗浮,问天婵仙子取了一段七绝丝。最后在冥界的忘川边待了整整一夜,用三味真火和忘川之水九炼九浸,才煅成这二十三根看似瑰丽无害的七绝弦。
琴座上的每一处雕纹都是他亲手细细琢就,他自信从未有人能造出如此完美的箜篌,今后恐怕也没人能够超越这样的巅峰之作。
不是妄自尊大,而是建立在对箜篌无比的了解和自身实力的基础上的平心之论。
若是由他贯注法力后弹奏,轻轻几个音符就可以抵挡十万魔兵。
——为什么这样不遗余力地制作这架箜篌?
……大概是那丫头央求自己给她做一个箜篌的时候,眼泪汪汪可怜兮兮的样子让他忍俊不禁,又有些莫名心软吧。
连他自己都不明白这次意外的执着。第一次为了一样东西,访遍群山,寻找最好的璞玉。第一次对人假以辞色,为了取得弦丝。第一次待在一个阴风阵阵、毫不舒适的地方一整夜。
若是让玖洛知道他这个万年懒仙在脏兮兮的冥界站了一夜,只怕一边惊得眼珠都掉下来一边还要拍着大腿狂笑他也有今天。
郁舒寒默默地想着,浅浅笑着,看玉沉烟眉开眼笑地抱着箜篌回到座位。
玉沉烟搂着箜篌左瞅瞅右摸摸,大有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的架势。鼓捣半天,忽然想起一件事:“这箜篌有名字么?”
“没有。”
她喜笑颜开,要说给东西取名字可是她人生一大乐事。仔细端详,发现琴座极似水晶却又并非全然透明,数缕暮霭朝霞般半透明的纤丝流萦其中,若隐若现。略一思忖,欢声道:“有了,叫‘锁烟’怎样?”
郁舒寒闻言,扬起一抹奇异的笑:“依你喜欢就好。”
玉沉烟呵呵一笑,心满意足地继续和怀里的箜篌培养感情。
研磨,点毫,抬腕临帖。
虽然明白乐够了就该好好用功,但是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心暖暖的,涨涨的,乱乱的。
金橘色的阳光透过窗纸照射在桌面上,像洒落一桌的琥珀。偷眼望去,那人跟以往一样安静地翻阅书卷。灿烂日光为他的如缎青丝晕上一层五彩光华。
没有猜忌,没有防备,没有惶惶不安。简单的日子,不用复杂的思虑,虽然平淡却朴实闲适,是她在现代求而不得的生活。
现在轻轻巧巧的就得到了。如果她能一直这么过下去……
打住!她刚才在想什么?她居然那么想!
忘了不久前才告诫过自己,不可以习惯依赖的么?要再次品尝孤立无助,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哭泣的痛苦么?现代十八年的经历,还不足以让她清醒么?
心口仿佛被朔风狠狠刮过,冷得重重一颤。
笔端的浓墨滴落纸扉,污了刚刚临好的字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