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h3#9“左贤王乌维率骑兵过了玉门关,连续掠夺两城!陛下命您速去石峡堡支援,这是相爷手书。”
章熙和桑落同时变了脸色。匈奴残忍,被他们劫掠过的城池,血流成河,基本就只剩一座空城。左贤王乌维残暴之名尤甚。这乌维是老单于休屠的幼弟,现单于詹齐的叔叔,原当他还在漠北与侄子争单于之位,没想到竟会率兵南下。当年章熙孤身深入漠北,生擒匈奴单于休屠,导致匈奴内乱连年,无暇他顾,周朝边境才得以有数年和平。这下章熙是真的没空再听桑落说什么。他立时要调集军马,从这里到石峡堡路途遥远,他需得马上出发。“传令,全军整装,明日出发。”
“是!”
淮左领命下去。章熙蹙眉转头看向桑落。桑落不等他开口,立刻道:“我们不再是朋友,你没有义务帮我。我的事自己解决,你自去打你的仗。”
她犹豫再三,那句“平安”也没有说出口。章熙暴怒,“谁允许你说这样的话,我不同意。”
桑落从没见过如此盛怒下的章熙,眼眸幽黑,杀伐果决,周身都浮起一层煞气,桑落吓得腿软,兀强自镇定道:“我意已决。”
章熙更是戾气满盈,他大步上前,桑落以为他要来打自己,吓得捂住了脸。章熙却在离她一步之遥处站定。接着是一段长长的沉默。桑落放下手,便看到章熙讽刺的眉眼,他淡淡道:“原来在你心里我是这样的人。”
他上前是想要抱她,却吓得她捂脸,章熙不想再多说,解释无意,他平静道:“你想好了?”
他的声音无波无澜,桑落竟有一瞬间的后悔。但她不允许自己后退,毫不迟疑道:“是,我想好了。”
话一出口,桑落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受伤。他不再暴躁,又变回那个矜贵高傲的公子,俯视着她,清冷疏离。“如你所愿。”
他转身而去走出屏风。望着他的背影,桑落的第一反应不是解脱,而是伤心,为自己伤害了他而伤心。章熙那样强势,有着强大的自尊,与生俱来的尊贵,却一再违背原则,甚至跟自己道歉。而她拒绝他,羞辱他,他一定不会再原谅她。桑落突然鼻酸,某一瞬间泪水喷涌而出,视线模糊,她强忍着没有发出声音,快步走出书房。迎面遇上来寻章熙商议军务的将士,桑落低下头,不想被人看到脸上的泪,她一口气跑回去。留下几位将领面面相觑。一路奔回到浅云居,桑落提的一口气这才松下去。整个人软倒在地。绿荷过来扶她,桑落摆摆手,“我累了,要睡一会。谁来都不见。”
说完她径自回房躺下。她现在很疲惫,全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空,无力再假装若无其事。她需要安静待一会儿,需要一个缓冲。呆呆望着帷幔上的繁枝花纹,桑落心中一片茫然。她现在该怎么办?她从来都是目标明确,注重实际的人。却这样冲动地与章熙决裂。桑落慢慢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她想要留下来,留在相府,不再四处飘零,可现在所有的路都被堵死。太夫人绝不会接受她与章熙。就算章熙强势,可只要太夫人说出她们之间的约定,说出她最开始接近章熙的目的,她同样会万劫不复。何况太夫人对她那样好,信任爱重她,她不愿伤了老人家的心。可章熙不会接受她嫁给相爷,她方才不该对他说那些话。现下他被她气得那样狠,还要一刻不停地奔赴战场。桑落一时间只觉得心累。像是踏入一个死胡同,进退两难……胡思乱想许久,不知什么时候睡着。等她再醒来时,天都已经黑了。绿荷听到响动扶她起来,“姑娘,将军走了。”
桑落差点握不住手中的茶盏,茶水淋漓泼了她一身。不是明天才走吗?绿荷给她擦身上的茶水,“大军已经出发前往西北。”
桑落机械的点点头。章熙走了,在她睡着的时候。“他有没有……什么时候走的?”
她本来想问章熙走前有没有留话给她,临到嘴边却改了口。何必呢?既然决定划清界限,这样纠缠又算什么。绿荷给她换下浸了茶水的衣裙,闻言答道:“酉初。”
室内昏暗,桑落又神思不属,是以她并未留意到绿荷纠结的神色。其实章熙走时,特意来找过桑落。不过因桑落之前的吩咐,说谁也不见,绿荷虽然胆怯,只能与章熙实话实说。章熙果真没有打扰,而是独自在院中站了许久。久到绿荷胆战心惊,甚至有将姑娘叫起来的冲动。是淮左寻了来,章熙才跟着离开。临走时不忘吩咐绿荷,“别让她知道我来过。”
随后就传来大军出发的消息。绿荷一直留意桑落的动静,希望姑娘能赶上送将军一程。如今已是戌时,说这些已经晚了。其实今天姑娘回来,绿荷便觉得不对劲。往常哪天不是将军亲自送她回来,两人亲密无间,耳鬓厮磨,任谁见了都要叹一声神仙眷侣。今天两人的状态就明显不对。绿荷只当是闹了别扭,想了想道:“如今咱们清河,谁不说姑娘命好。”
桑落脸色忽地一白,声音都有些尖锐道:“他们如何知道我?”
“当然是因为将军,”绿荷不知桑落惊慌的原因,解释道,“清河有谁不知将军身边的岳姑娘。”
“他们都知道岳姑娘?”
桑落又慢慢坐下去。绿荷觉得桑落的话听起来有些怪,但她也没多想,继续道:“姑娘不知道,自将军破城后,不但严厉约束将士,不准骚扰百姓,取消了崔氏治下的盘剥克扣,还减了佃户的税收,是真正的大英雄。将军又生得那样好,偏还专情得很,谁不羡慕您。”
桑落知绿荷误会她与章熙的关系,或者说周围的人,都当章熙是她的情郎。她不知该怎么解释,只能沉默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