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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往在欧阳英睿看来,皇太后多年来一直针对逸王府,不过是忌惮欧阳高逸功高盖主,想削弱逸王的实力。如今他才知道,其实,自己才是一切的根源。他不但难以接受这个事实,更深深地恨上了自己。
“王爷,你不该这么想。你何错之有?要说错,错的人是先帝,是皇太后,而不是你!你若是自暴自弃、自怨自艾,如何对得起父王这么多年的付出?”柳曼槐轻轻抚过欧阳英睿的脸,将他额边的头发撩到一旁,“你若因此而消沉,不是正好如了皇太后的愿?”
“槐儿,你不明白,我一想到父王,心里就如刀割一般难受。”欧阳英睿睁眼看着柳曼槐,眼神如此脆弱,像受伤的困兽一般无助。
“从小到大,父王对我总是比对大哥好,我一直理所当然地享受着他的爱,却从未想过,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儿子,更不知道,自己带给母妃的竟是这样的屈辱。”
“父王曾说,他已失去了大哥,不想也不能再失去我。还说他已经老了,江山社稷已经不是他关注的重点,他只盼着膝下儿孙满堂,盼着逸王府能多一丝生机,盼着在有生之年有自己的孙儿唤自己一声祖父。可是,我竟不知,大哥才是他唯一的血脉。当他对我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他的内心到底有多疼?”
“父王倾尽一生,都在护我安好,却疏忽了大哥,大哥和大嫂婚后多年一直没有子嗣,父王心里一定知道这都是皇兄在捣鬼,可是他还是将重心放在我的身上。大哥大嫂出事离去,他伤心吐血,一定异常自责,那是他唯一的儿子,他却没能护他周全。都怨我,若是没有我,父王和大哥如何会走得这么早?”欧阳英睿说到这里,眼里蒙上一层水雾。
柳曼槐心了一疼,伏身轻轻趴在他胸前,“王爷,你别这样想。在父王心里,你就是他的儿子,是他的血脉。他爱你,全心全意地爱你,希望你一切安好。若不是爱你,他又何需将一切瞒着你?倘若还有一点别的法子,星一也不会将一切和盘托出,我也不会将一切公诸于众。”
“你不能怨自己,也不该怨自己,害了父王和大哥的,是皇太后和欧阳离辰,不是你。你带给父王的从来都是快乐和荣耀,他从来都以你为荣,从来没有将你视为他的负担。”
柳曼槐的声音带着安抚人心的低柔,“你还记得当初我尚是莫寻雁时,父王曾为了你我的婚事专门进宫去找皇太后么?”
柳曼槐将星一告诉自己的事情说给欧阳英睿。
当时,皇太后看着欧阳高逸冷笑着,“你明知道他不是你的儿子,这么多年来却宁愿戴着这绿帽,也要帮先帝护着他,哀家真的难以理解。难道,你对先帝的感情竟这么深,他犯下这样的错,你也可以原谅?”
而欧阳高逸却说了一段让皇太后哑口无言的话,“你爱先帝,却容不下他这个孩子,还一心只想毁灭英睿。而本王,爱自己的王妃,爱屋及乌,也会用尽全力去爱她的儿子!”
“本王敬你是皇嫂,也念当年的事情先帝有愧于你,方才忍了你这么多年。倘若你还要执迷不悟,本王不惜一切代价,都不会让你得逞。说到底,英睿他是我们所爱的人的子嗣啊。”
“父王……”听到这里,欧阳英睿再也忍不住,眼泪从眼角慢慢滑落。
“王爷,父王他一直都在天上看着你,你要坚强些!”柳曼槐轻轻为他拭去眼泪,“你若是恨,就恨皇太后吧,振作起来,养好身子,才能为父王报仇,才能让南风丞相死得其所。”
“槐儿,谢谢你。”在这一刻,欧阳英睿多么庆幸自己的身边有她。
“王爷,你能不能给我说说,你那日为何会对欧阳离辰动手?”见欧阳英睿平复了情绪,柳曼槐开始打听那日的事情,这一直是她心底最大的疑惑。
“我什么都不知道。”欧阳英睿摇摇头,“我只记得皇兄和我在御书房说着年节宫宴的事情,随后孟锦修、元凯和元朗也都到了。后来我的记忆出现了一段空白,等我醒来,我已经在天牢里,有人用铁钩钩挂住我两侧的肩胛骨,我无法逃脱。”
“很疼吧?”柳曼槐心底一颤,握着欧阳英睿的手紧了紧,想到他走出天牢的那副模样,想到自己脱开他衣衫时看到的情景,眼眶忍不住就红了。
“已经不疼了,槐儿,有你在,我会好的,不是么?”欧阳英睿好想将她抱在怀里,可是却只能这般看着她。
“嗯,你一定会好的,相信我!”柳曼槐深吸了一口气,压住自己上涌的泪花,轻轻摩挲着他的手,“如此说来,这次和你上次进宫醉酒的情形是一样的。你被人下了药,做了什么,你自己根本不知道。”
“说起来还是怪我大意了,上次就觉得蹊跷,却一直没能查出欧阳离辰到底对你做了什么手脚。如今看来,那次他留你喝酒,醉宿宫中不过是在你身上试验那药的效果。他知道你修为不错,定力强,一定要先试验后能控制你,才敢在这次放心大胆地对你用药。”
“我也觉得自己应该是被下了药,否则怎么可能一点印象没有,整整一段记忆完全丧失。”欧阳英睿低叹一声,“怎么都想不到,皇兄会用这样的法子来害我。”
“在皇太后和欧阳离辰心中,皇权比什么都重要,你一直都是他们最忌惮的人,他们对你哪有半点亲情。”
柳曼槐也叹了一声,“先帝自以为自己是爱你,自以为留了一道遗诏可以护你,却没想到正是这遗诏,让皇太后愈加恨你!”
“槐儿,若是皇兄有这样的药,我们岂不是会受制于人?”欧阳英睿颇为担心。
“没事,即使我不知道他用的是什么药,但从这两次你的情况来看,一定是麻醉你的脑子,让你产生幻觉并短暂失忆的药,我这就和司空好好琢磨琢磨,配出能预防和解毒的丹药来。”
柳曼槐说着拍了拍欧阳英睿的手,“王爷,你失血过多,伤势太重,需要好好休息。我先喂你喝点药膳粥,然后你什么都别想,先睡一觉,我会一直陪着你!”
“好!”欧阳英睿点点头。
少顷,欧阳英睿睡去,柳曼槐点了他的睡穴,唤来司空玉泽,两人坐在那里,研究起来。
正讨论得热火朝天,华池疾步走了进来,“王妃,厉王来了。”
柳曼槐愣了一下,随即起身,取过大衾,看看尚在昏睡的欧阳英睿,留下司空玉泽看守,自己跟着华池走了出去。
惊澜阁的园子里,欧阳元朗站在夜色中,看不清表情,柳曼槐走上前福了福身,“厉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