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禾蓦地一惊,脑中轰然炸起响雷,还未能深思,便听八爷淡淡说道:“事已至此,告诉她又能如何?”
夏年德的语气却忽然变得激动起来:“可是如今就唯有她能救您啊!北耶王子执意毁婚,皇上应允您与明嘉长公主成婚只是缓兵之计,眼下婚期渐近,若等到与北耶的盟约签订,皇上必定取您性命,到时……”
“够了!”八爷忽然不耐的打断,一改平日春风般的温和,沉声道:“我祁子斐再不济,亦是堂堂男子,又岂能为了苟且偷生,让禾儿一个女儿家冒险?”
听着他的话,叶禾心下一暖。祁子斐……原来八爷的名字叫祁子斐,三年前便已相识,然而她却现在才知道。
夏年德的声音再次响起:“八爷!复兴会奉您为明主,多年来即便再艰难,也从未放弃过光复大业,您就忍心让大家失望吗?眼下复兴会在这三年里日渐壮大,您也终于出得皇宫,是何等难得的机会!自从司徒震遇刺身亡,城内禁卫军及城外骠骑营的兵权便落在谦王手上,谦王对叶禾之好非比寻常,如今更是有了婚约,若能有她相助,您逃离都城想必并非难事。只要您能在两国盟约签订之前,摆脱守兵逃出都城,便再不用受那昏君的掌控……”
“我说够了。”八爷再次将话打断,声音中已有怒气:“先生,我意已决,此事勿要再提!”
“八爷,如今距离成就大业仅有一步之遥,复兴会上万成员苦等这一日已有数年,您怎能为了叶禾一人的安危便要放弃?况且谦王对她有情意,即便此事败露,也未必会对她怎么样……”
随着叶禾一步步往门外走去,夏年德苦口劝说的声音渐微,出了客堂后便彻底听不见了。
夏年德说的有道理,以祁帝对八爷的忌惮,虽应允了他与明嘉长公主的婚事,赏赐府邸放他出宫,更恢复了他亲王的封号,这些在众人看来是隆恩浩荡,实际只不过是做做表面功夫罢了,又怎么会真的放任他东山再起?一旦盟约正式签订,皇上必会找一个契机要他性命。叶禾不认为自己可以扭转乾坤,但真的要眼睁睁看着八爷死吗?
从安国寺出来,叶禾微微有些恍惚,想起方才偷听到的话百感交集,正日有所思的走在略微修葺过的山道上,忽然眼前有一抹花花绿绿的身影闪现,还来不及细看,一个热情的拥抱便猛扑了过来。
“禾禾,我可算找到你了!”
这样肉麻的称呼,这样白痴的语气,除了秀少钥那二百五还能有谁?叶禾躲闪不及被他熊抱了个正着,好不容易才挣脱出来,看着眼前一袭锦衣缎袍,布料上的花纹繁杂精致,衬托得整个人愈发鲜艳夺目的男子,诧异的问道:“秀少爷,你找我有事?”
“当然有事,大事!”秀少钥表情凝滞,连连用力点头,一本正经斩钉截铁的说道。
叶禾一看这神情,一听这语气就明白了——绝对不是什么大事!
“禾禾,我们去西郊赏花喝酒吧,你看东西都准备好了。”秀少钥手舞足蹈兴致勃勃的说着,转身往背后一指。
叶禾放眼看去,就见一干随从愁眉苦脸的十分壮观,有的手上抱着酒坛,有的手上捧着凉菜,有的手上拿着杯盘碗筷,还有人手上提着颗卤猪头……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叶禾无力的叹气问道。
“我到夏府找你,一个小丫鬟说你去了安国寺上香。”秀少钥抽出别在腰间的玉骨折扇,在胸前一摇一摇的故作潇洒,说着说着忽然来了兴致,语气变得亢奋,眼睛放光道:“那小丫鬟长得特别水灵,明亮大眼,樱桃小嘴,身材窈窕,声音还很好听……”
“行了,别说了!”叶禾不耐的打断,不过是问他怎么知道她在这里,用得着引伸到夏府的小丫鬟水灵不水灵去?
秀少钥却一副把她看透了的表情,柔声安慰道:“禾禾不用嫉妒,你只不过是胸小了点,别的都不比那丫头差!”
谁嫉妒了!?叶禾怒瞪他一眼,只觉得跟他说话无异于对牛弹琴,于是不再理会,径直向山下走去。
秀少钥连忙跟上,一边走一边将脸凑了过来,声音低哑吐气如兰:“别生气了,胸小也没什么,多揉揉就好了。”
叶禾一张脸黑得跟锅底似的,极力忽视着身边的白痴,拳头握得咔咔作响,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才终于忍住揍人的冲动。
秀少钥却仿佛没看见她的脸色,一脸神秘的小声问道:“要不要我帮你?禾禾我跟你说,这方面我可拿手了。”
“哎呀!”“啊……少爷!”“保护少爷!”
只听见一声凄厉的痛呼,未能看清叶禾是怎么出手的,秀少钥左眼上便不偏不倚的中了一拳,当即痛得弯腰惨叫,几个随从刚满脸惊慌的跑过来,就见秀少钥又若无其事的直起了腰,一眼弯如弦月,一眼肿如朝阳,看上去滑稽无比,却潇洒甩手打开折扇在胸前轻摇;嘻嘻哈哈的笑着:“没事没事;禾禾跟我打情骂俏呢!”
众随从看着那肿起的眼圈,面面相觑,有这么打情骂俏的吗?
之后下山的路上,虽然叶禾冷着脸爱理不理,但秀少钥的嘴却没有消停过。
“禾禾,你跟我去西郊吧。”
“不去。”
“那我跟你去西郊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