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的另一边,总有我们无数的渴望,就像世界的另一边里,也有无数对我们的渴望一般。总是这样相互羡慕,相互好奇,人们才会像大雁一样,在时间里流转。那些尝尽了渴望的心灵归来,多半都只是笑着,说不出只言片语。
今天站出阳台,远处山坡上的树木仍绿得发黑,只是天空一片高远明净,凉爽的风吹来,才感觉到秋天确实来了。
秋天就这样静悄悄地带走我们一整个夏天的躁动,带来躁动后的宁静。如同一个热情似火的盛会,百花开过,香气弥散,等万紫千红落幕,留下一片低调的金黄。
谁还记得曾经学过的那篇小学课文《秋天》——秋天来了,天气凉了。一片片黄叶从树上落下来。一群大雁往南飞,一会儿排成个“人”字,一会儿排成个“一”字。
啊!秋天来了……
那个年纪,总是把课本竖得高高的,随波逐流地跟着大家扯着嗓门瞎吼,吼到最后一句,个个都跟电影里中弹的男主角一样,“啊”得很惨烈。
可是我却从未亲眼见过成群的大雁南飞是什么样子。那时候我还会想象大雁在空中看到的秋天是什么样子,觉得它们能看到一整个世界的秋天。
每天放学,走在回家的路上,我调皮地踢着路旁保洁阿姨扫出来的一堆堆落叶。深秋的时候,总是一阵风就带走好多片在树梢已经枯黄的树叶。它们完成了绿色的使命,便安然地随风落下,沉进土里,酝酿下一个绿色。即使一片树叶也如此,谁还敢说岁月无情呢?
今天凌晨五点,姐姐摇醒我。我迷迷糊糊地起床,拿起车钥匙,要送姐姐去搭机场大巴。马路还没睡醒,寂静无声,路灯也昏昏欲睡,闪着和蔼的光,竖立两旁。天空不见星星,不见月亮,姐姐娇小的身躯坐在一旁。她要去旅行,去西藏,带着行囊,要回到那座山上,去看她的佛教师傅。
到达城市广场时,天仍未亮,我们一起在超市买了早餐,最后姐姐坐上大巴,我对着窗边的姐姐挥手再见。祖国的那一头,一定比这里更凉,可对她来说,却是一个温暖的地方,一个总有着秋天般祥和的地方。
回去的路上,我突然觉得很感动。这种感动就像你一直走着走着,却发现身边有个人突然跑了起来,于是你才想起,也跟着跑了起来。然后那个人,跑着跑着,又飞了起来。
你远远看着她,就像看着自己的向往,看着一个自由的身影,但是你知道,你还未生出自由的翅膀,你问她,要飞去哪,她告诉你,天南海北。你就想泪流满面,就像想象大雁能否看到一整个世界的秋天般想象着。
世界的另一边,总有我们无数的渴望,就像世界的另一边里,也有无数对我们的渴望一般。总是这样相互羡慕,相互好奇,人们才会像大雁一样,在时间里流转。那些尝尽了渴望的心灵归来,多半都只是笑着,说不出只言片语。
九月里,我还接到一个好兄弟的电话,说下个月要结婚了。在电话的另一头,我百感交集。
他曾在路边,叫我看他百米冲刺。然后他走到小卖部前,拿起烟就跑。
他曾在我年少无知离家出走时,和另外一个好兄弟请我吃宵夜,酒足饭饱后,让我先走,走远之后,我看到他们从座位上站起来就跑。
他还曾在每次和我分别时,都哭得一塌糊涂。就这样一个曾经的荒唐少年,如今却就要一本正经地站在众目睽睽下,跟大家说,他爱身边的那个女人,他将要担负起一个男人的责任,开始为了家庭,为了生活,努力奋斗。
他曾经是那个自在如风的少年。但那些岁月也在岁月里,如同一片挂在树梢的枯叶,一阵风吹来,悄然落去,掉落在大地里,融化在土壤里,滋养着家庭,责任的大树。
如风少年,我曾经以为你不会离去,就像我以为我会永远停留在十六岁一般。
可是我还是要祝福你这位走远的少年。我相信在你脸上汗水是因为辛勤奔波,而不再是因为玩耍而滴下时,那一定是带着力量的、充实的、最珍贵的液体。
当我们一个一个随着你的步伐,一起肩扛起那最重的责任时,一起面对最神圣的时刻时,我们站在台上,不会对未来感到恐惧。因为我相信,一低头,看向台下,发现彼此都在,都在下面彼此傻笑着。
人家总说,春天充满希望,秋天何尝不是呢?当花儿枯萎,当叶落大地,就像在跟我们说,来年花还开,来年叶仍满枝。告诉我们,生命不息,循环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