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逸尘垂眸看向她,那眼神仿佛要吃人似的,沉声警告道:“你再踩坏一株药草,我立刻将你丢出去。”
她一愣,回头看了眼方才自己趴着的地方,几根半臂长的绿草可怜兮兮地歪倒一旁,被压得嵌入土中,无言以对。
药草……居然被她压成这副模样?天,照他那宝贝劲儿,没将她这个残害它们的罪魁祸首一脚踢出门外,也算是给她留情面了。
可他自己不说,她之前又岂会晓得?
真是的,净知道凶她……
见怀里的人儿安分下来了,单逸尘面无表情地望了一眼东歪西倒的药草,压下心中的惋惜与郁闷,将她一直抱回屋子才俯身放了下来。
岂料这姑娘一坐下又挣扎着要往院子走,他眼疾手快扯着她后衣领,一把将人拎了回来:“你又有何事?”
阮墨转过脸,无比哀怨地望着他,眨眼时还似有些许碎土散落下来,那邋遢的模样看得他嘴角不禁抽了抽,手一松将她放回地板上,冷声命令:“给我待着别动。”
“那水……”
单逸尘冷冷瞥了她一眼,认命地闭了闭眼,没好气道:“我去打。”
☆、第75章 神医师兄与小师妹(八)
打好了水,单逸尘进寝房取了一块干净的巾帕丢给她,而后重新回到书案前坐下,头也不抬道:“洗了脸便回去。”
“师兄,你怎么老想着赶我走?”阮墨被水蒙了双眼,正拿巾帕印着脸上的水迹,“师父只让你闭门不出,又不曾说外面的人不能进来。况且我是担心你,才过来看看的,师父那么通情理,想来也不会怪我坏了规矩。”
他懒得与她打嘴仗,心知她不达成目的便不愿走,合上手边的医书,直截了当道:“用不着你担心,一会儿就给我回去。”
“你……你就不能换句话说说?”
阮墨在心里翻了一记白眼,还说用不着担心,瞧他这脸都瘦了,才短短两日罢了,后面还不晓得要熬多少日……
对了,刚才真是摔得狠了,险些要忘了正事儿。
阮墨低下脑袋在兜里一阵翻找,边道:“你应该未吃早饭吧?我看灶房那儿还剩了两个馒头,特地带过来给你……给你……”
剩下的话,她一个字都不好意思说了。
白布包裹的两个馒头早已被压成了圆饼,一揭开布结,压裂的馒头缝儿还藏了几粒褐色的泥土,在白面的衬托下显眼至极,简直叫人难以忽略。
“……”单逸尘看得眉心一突,面上无甚表情,黑眸中却满是嫌弃,“不吃。”
“额……是有些脏了……”她不好意思地笑笑,将白布重新打上结,“那我再去灶房一趟,看还有没有别的……”
“不必。”他沉沉打断她的话,冷着脸出言阻拦,“既然师父要罚我,我当遵守规矩,你莫要多事。”
又来了,这男人就是犟得像头牛一般,比之前当侍卫还变本加厉了。
不过,阮墨才不理会他的嘴硬,认真道:“受罚的本该是我,如今师父错罚了你,叫我如何能眼睁睁看着你……”
“确是我向师父认的错。”他垂下双眸,忽而开口道。
她截住话头,有些反应不过来:“你自己认的错……为何?明明是因为我用错了药材,才致使伤者的伤情加重……”
“师父嘱咐我来教你,你有何差错,皆属我疏忽大意所致,岂能推卸责任。”
她反驳:“那也该让我与你一同受罚啊……上回考核未能通过,不也是如此吗?”
“阮墨。”单逸尘终于忍不住皱了眉,眸光沉沉地看向她,“你就这般想受罚?”
“额,不是……我只是,看着你将所有过错扛下,自己却能置身事外,心有不安……”
“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不是同情!”阮墨真是败给这个油盐不进的男人了,可又急不来,只得耐心道,“现在师父闭门不见人,我即便是想去认错也无法,你就……就不能当是让我弥补一下,悄悄来送些饭菜?是,你要守规矩,可也不能拿自己身子开玩笑啊,万一真饿坏了,还得额外花费时间休养,有何好处?”
他不欲再听了,多言无益,直接站起身来,把她从地上拉起来,正要往门口处拽去,忽的眼前一黑,晕眩骤然袭来,竟整个人直直往前倾去。
阮墨还被他拉着手臂,见状,急忙反手扶住他,也顾忌不上称呼了:“单逸尘!”
所幸只是一瞬,靠她扶着他的手臂,很快便稳住了身体。方才起身时动作过猛了,且晨起至今未曾进食,血气难免不足,他闭目站在原地,等那阵晕眩缓过了劲儿,才慢慢睁开双眸。
“师兄你……”阮墨语气担忧,仍紧紧握住他的手臂,生怕他猝不及防又昏一回,“要不先坐下休息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