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乔大夯真是一个忠诚的战士。他每天天不亮就起来,站在那几棵古松下,观察动静,守卫洞口。
昨天晚上,老妈妈生气走了,也使他深为不安。总盼望老妈妈今天能早点来,好同她解释解释。谁知天色已经发白,还不见她的踪影。正狐疑间,只见那边小路上,出现了两个人影。因为山谷里还很幽暗,一时看不清楚。待走得切近,才看出前面走的那个,穿着白衣白裙,顶着瓦罐,正是老妈妈;后面跟着一个年轻妇女,穿着黄衣黑裙,顶着一个白包袱,两只手轻快地摆动着,晨风吹拂着她长长的飘带翩翩走来。
大夯一面告诉郭祥穿衣起床,一面到陡坡下去接。老妈妈把瓦罐交给大夯,兴奋地说:
“阿德儿,我给你们带了客人来了!”
说着,就把那个年轻妇女引进洞来。老妈妈指指她,笑着对郭祥说:
“你们走的事,就对她说吧!”
那位年轻妇女放下包袱,掏出小手帕擦了擦汗,热情而大方地赶过来与郭祥、大夯握手,并且用比较熟练的汉语轻柔地说:
“同志,你好!”
郭祥连请她们坐下,大夯端来两铜碗泉水。那位妇女一边喝水,一边反复地打量着郭祥,忽然问:
“你,是不是连长东木?我们见过面吧?”
郭祥仔细望了望她,觉得确实在哪里见过,但又一时想不起来。
“苍鹰岭,你的到过?”她问。
“到过。”郭祥点了点头。
“苍鹰岭南面,有个小村子,美国人、治安队杀人大大的,你的到过?”
“到过。”
“有个女人,在万人坑里刨她的孩子,你的见过?”
“噢!是你呀,朴贞淑同志!”
郭祥猛然间想起来,她就是蹲在土坑旁边刨孩子的女人。不过那时候,她的面容消瘦,头发散乱,两眼射着仇恨的火光;现在则是双颊绯红,神情开朗,举止老练。她原来的头发还挽着圆髻,现在已经剪成短发了。
“那件事我的不会忘记。”朴贞淑说,“那是我跟志愿军第一次见面哪!”
郭祥怕引起她的痛苦,没有往下谈,接着问:
“朴同志!你怎么到了这里?”
“那时候,我一心想拿起枪报仇,郡人民委员会留我在后方工作,我没有同意,就参加游击队了。”
郭祥见她的汉语说得如此流利,惊异地说:
“你的中国话,说得很不错呀!”
“我是侦察兵。”她笑着说,“志愿军侦察队的常去。中国马鹿(朝语:中国话)小小的会!”
“嘿,可不是小小的,是大大的咧!”
她笑了。喝了半铜碗水,她正正身子,显然要把话纳入正题:
“听阿妈妮说,你们要走?”
郭祥点了点头。
“真的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