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刚刚退出郡守衙不久,就有谒者躬身入内:“启禀大人,王家庄庄主王雄携次子王擒,在外求见。”
垂首阅览竹简的陈胜微微一挑唇角,头也不抬的轻声道:“传。”
“唯。”
谒者躬身告退。
不一会儿。
谒者便领着二人步入堂中,齐齐捏掌长揖到底:“荒郊庶民王雄,携犬子王擒,拜见郡守大人!”
目光依然注视着手中竹简的陈胜,听到来人的称呼,轻轻笑了笑。
他抬起头,就见堂下一身着素色麻衣、体格魁梧健壮的鹤发老者,与曾经打过多次交道的王擒立在堂下,长揖不起。
他和煦的笑道:“起来吧。”
“谢大人。”
二人直起腰身,那鹤发老者低眉顺眼的再度抱拳道:“大人入主郡衙多日,公务繁忙、夙兴夜寐,庶民不敢前来打扰,万请大人恕罪。”
陈胜脸上笑容不变,轻轻淡淡的说:“老大人何罪之有,余乃晚辈,与擒兄平辈论交,未等及时登门拜访老大人,是余该向老大人赔罪才是。”
堂下二人闻言,脸色微变。
王雄捏掌就要开口回话,就见王擒一步上前,长揖到底:“庶民往昔猖狂,僭越与大人称兄道弟,庶民知罪,请大人责罚。”
“擒兄多虑了,交友贵在交心,若随身份地位变迁而变迁,那你我成什么人了?”
陈胜轻笑道,末了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一样,问道:“对了擒兄,还不知贤父子今日到此,所为何事?”
他的语气,仍然很和气。
但王擒却听出来了……他早就在等着自己父子二人前来!
看来,要想平了昨日之事,商量好的那点代价,怕是不够了。
他微吸了一口气,再次揖手,陈胜道:“禀大人,我家三房出了一人面兽心之徒,不知如何混入郡衙为吏,昨日傍晚在南城门外打杀了流民七人,玷污了大人的官声……”
“哦……”
陈胜拉长了音调,似是恍然大悟,而后笑道:“原来闲父子是为了此事而来啊,害,你们要不提,我都快将此事给忘了!那狗东西杀了人,我也杀了他,那此事就应该算是结了,何须贤父子再奔波一趟。”
王擒:呵呵……了结?那我走?
他忽然记起初见此獠那日,这厮曾对自个儿说过一句“我就喜欢你们这股一本正经不要脸的劲儿”。
学得很快嘛,小老弟!
“万万不可!”
王擒义正言辞的反驳了陈胜的提议,大声道:“大人乃一郡首尊、治民百万,官声牵涉政令通达、上行下效,何其重要?岂是那打着我王家庄的旗号在外胡作非为、草菅人命的狗贼一条狗命所能了结?”
说着,他再度上前一步,高声道:“大人,昨夜我父子二人惊闻此事,只觉辜负大人了对我王家之信任与倚重,愧疚难当、辗转难眠,今日一早,便命人清点三房所有产业,折合细粮千五百石,于此献与大人,以求能平复一二大人所受不白之冤!”
落于他身后的王雄听言,蓦地睁大了浑浊的双眼,满脸不可思议的盯着王擒的背影,魁梧的身躯微微颤栗,一双砂锅大的拳头捏得“铿铿”作响。
千五百石?
你怎么不直接要了为父的命啊!
昨日他们收到这个消息之时,的确是很是震惊。
但令更坐立不安的是,陈胜未向他王家庄发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