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令一名侍女来,将容茶交到侍女手上,态度温煦得体,“扶太子妃回东宫吧。”
自有思量?狗太子不会真打算借机找茬吧?
容茶惊得要当场晕过去。
*
夜幕已深。
东宫承恩殿前,数盏宫灯相继亮起。乘风及诸多侍卫值守在殿前。
春晓提着一盏风灯,来到承恩殿门口,踌躇不前,迟迟没有去叨扰乘风。
半晌,还是乘风先开的口,“春晓姑娘,你怎么来了?”
春晓犹疑,从袖中掏出一方绣帕,呈递过去。
“乘风大人,麻烦你务必将此物交给太子殿下?”
绣帕被裹成一团,像是裹了什么东西。
乘风看了一眼,便明白春晓的目的,是为太子妃陈情。
正准备接下时,却听身后有人道:“什么东西?直接交给孤吧?”
春晓和乘风齐齐怔,便见琉璃宫灯映着檐下一个颀长的身影,明明灭灭。
太傅曾言,太子尉迟璟是西晋皇帝诸多子嗣中,最具君子之风的人。的确,太子笔挺的身姿往那一站,当如霁月清风,皓月星澜,面对一个普通的侍女时,连半点谴责的意味也没有。
要是旁人不了解他,恐怕会以为他是一个很好说话的人。
尉迟璟步下台阶,春晓才回过神来,匆忙低下头,将东西交出去。
“太子殿下昏迷的这些时日里,太子妃对殿下思念尤甚,可谓是夙夜难寐,还望殿下能看到太子妃的一片真心。”
尉迟璟打开绣帕,发现帕里躺着的是一只红色的同心结。
春晓恳切道:“这同心结是太子殿下昏迷时,太子妃亲手所制。太子妃说,不管殿下如何待她,是死是活,她都想要与殿下白首同心。”
同心结的编法蹩脚,尉迟璟粗瞥一眼,便明白确实出自容茶之手。
他收下同心结,询问乘风:“你觉得太子妃是个怎么样的人?”
乘风琢磨了会太子的意思,以为太子想要责怪太子妃,便为容茶说好话,“太子妃温柔和善,沉静典雅,不仅无怨无悔地对待太子殿下,对寻常的宫人也惯会嘘寒问暖。”
对宫人嘘寒问暖倒是真,只不过对他无怨无悔就不一定了。尉迟璟想起自己当猫时的所见所闻,自嘲地摇了摇头。
“如果孤说,孤在昏迷的这段时间,做了个梦,梦到自己不再是个人,而是动物,还看到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情。你说这事可能吗?”尉迟璟遥望苍穹上的繁星淡月,向来清明的眉目间隐现惑色。
乘风不明白太子为何要问如此深奥的问题,想了半天,摸着脑袋道:“太子所说的可是‘庄周梦蝶’?太子殿下在昏迷期间,可能跟庄周一样,做了个浪漫的梦,醒过来还没分清梦与现实罢了。”
“做梦?原来如此。”尉迟璟想起庄周的典故,眼里泛动朦胧的光泽,仿佛倒映出镜花水月。
再看了眼手中的同心结,他对春晓轻笑道:“你回去带话给太子妃。她对孤一往情深,孤深受感动,今晚便由太子妃来侍寝吧。”
虽然说附体到猫身上这种事太过荒谬,但他分得很清楚,那根本不是梦。
当猫的那段时间,他所经历的一切都太过真实。
他也亲眼看到,范容茶并不是众人口中沉静内敛的太子妃。
出乎他意料的是,当他在法华寺挡下那一剑时,以为自己会魂飞魄散,没想到竟是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至于为何要挡下那一剑,他不想去细究,权当是为太后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