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风的话音一落,站在他身侧的其余侍卫,纷纷归于沉默。
众多侍卫的面上流露出几分悲伤,几许无奈。
他们一同垂下眼睫,呆滞地望着甲板,如雕像般,定在上面,一动不动,而肩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下垂。
他们仿佛在为自家太子的悲惨遭遇感到痛心。
刹那间,天地无声,万物俱寂,只有对面的船舱内传来的低微咳嗽声。
容茶和范溪心中一凛,心想,隔了些距离,他们都能听到尉迟璟的咳嗽声,那说明他的确是中毒至深,性命垂危。
“代我向你家太子问好。”范溪适当地表达了自己的心痛之情,扼腕痛惜,“这一路上,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若有能帮得上忙的地方,我们定是会相助。”
乘风紧捂住胸口,悲恸地点头:“东晋七殿下的心意,我会转达给我们太子的。我们太子还交代了,他随西晋使团一同前来之事,不便让其他人知晓,还望东晋七殿下能帮我们保守这个秘密。”
范溪友好地表示:“自当如此。”
说罢,他当即对身侧的侍卫吩咐道:“传令下去,西晋太子身在西晋使团内的事,谁都不能泄露出去半句。”
乘风得了他的承诺,郑重颔首,抱拳退回舱内。
容茶望了几眼西晋使团的船只,但见船窗处垂下一方竹帘。
她心想,这还是大白天的,狗太子却见不得光,的确是病得不轻啊。
容茶的脚步动了动,却听范溪喊住她:“你要去哪里?”
她坦诚地说道:“西晋太子既然病了,那我去好去慰问一下,以尽两国的友好之谊。”
“谁跟他有友好之谊的?”范溪嗤之以鼻,态度与方才对待西晋使团时的完全不同,“你以为,西晋使团当真只是为了避开刺客,想互相有个照应,才同我们一道前往西楚国都的。”
容茶的眼睛眨了眨眼,疑惑道:“七哥的意思是?”
范溪眼观四方,见没人旁听,遂长叹一声,压低了声音,“你可能还不知道,西晋的大皇子尉迟琏早已从西晋的风阳关逃离。如今,尉迟琏就在西楚国都。尉迟琏是想要争取西楚女帝慕容央的支持,以便它日,他能顺利回西晋争夺皇位。如此一来,西楚相当于同尉迟璟对立。”
“西楚的柳皇后在位时,曾让人造出这世上最先进的兵器和炸。药,普天之下,无其它器物可敌。慕容央若是站到尉迟琏这一方,对尉迟璟来说,就是一大威胁。在这种形势下,尉迟璟难免需要寻求同盟,并让慕容央放弃尉迟琏。”
“不管刺客之事如何,尉迟璟都是有意与我们同行,其目的就是为了向西楚释放出,东晋是站在他尉迟璟这一方的信号。若是如此,将来,他与慕容央谈判时,就能拥有更多有利的筹码。”
容茶听他扯了一大通,听得恍恍惚惚的。
“这么复杂的吗?”
范溪认真地点头,“不然,你以为他是为了接近你吗?他是一国太子,又不傻,怎么会为了一个女子,无端向我们透露行踪。”
容茶微怔一瞬。
须臾,她又诧异道:“可你不是打算帮他讨解药么?”
范溪理直气壮道:“讨解药是为了让尉迟璟欠东晋一个人情,好让东晋能在将来留有余地。”
容茶仔细地思考起来,觉得范溪说的很有道理。
当前,慕容央既然是支持尉迟琏的,想必,西晋使团出面讨要解药,八成是得不到解药。
而若是东晋使团出面,以东晋皇帝病重,需要解药救命为名,讨要解药的话,慕容央大概会给东晋这个面子。
到时候,范溪再悄悄地让人将解药转交给狗太子。私下的交情,也不会有其他人知道。
“既然西晋使团已经赖上我们了,我们得想办法撇清干系。”范溪细想片刻,即是摩拳擦掌,“这样吧,我看倒不如将事情做大,让人换一面帆,悬挂于我们的船头。我们要在帆上面写明,西晋使团在途中遇到困难,刚巧遇到我们。出于仁义道德,我方要保护西晋使团顺利抵达西楚帝都。这么一来,我们就是向西楚方面表示,我们只是单纯地与他们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