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梧的目光落在子棠身上,幸而这些年将她留在他身侧,可以让他有些许的希望。若不然,待得大事所成,他云纵兮也便是到了末路。
“去也好。”纵兮负手,抬头望向远方:“告诉荀漠,先是做好他手中事,其他的暂且缓一缓。”他是看不清云清了,此趟他的槐阳之行,竟是丝毫没有提及秋韵之事,这真不在他的预算范围之内!
宁梧敛了敛眼帘,虽没有回应,却也是算应下了。云清这个人,城府太深,这些年只是对纵兮管束着,竟没有采取丝毫的措施。
他是在等待纵兮的反叛么?然后一网打尽?
这些年,他几乎寸步不离洵夏王,那个洵夏的禁地,既是夜狼也不能到达的地方。怕是他云清手上还有更为可怕的力量,当年的遗失的狼图腾信物,或许就在他手上!
如此,便是不能大意了。
就在宁梧马不停蹄地给纵兮送去公子谏逝世的消息的时候,扶风和怀若涉水而过,日夜兼程回到了槃良王都——孤隐城。
孤隐城亦有“铁城”之称,号称一夫当关万夫莫摧。之所以有如此名字,是因为槃良国四面环水,三面绝壁,孤立于汜水湖中心,亦是处于西云的心脏。以槃良为中心,汜水湖向外绵延六百多里,其暗流多藏,水深不度,若非长年来往于汜水湖之上,是断断没有人敢轻易踏足那险恶之地。
如此占尽了地利,表面上它也算是被隔绝在西云的纷争之外了,只是事实却非如此,弗沧早已虎视眈眈。莫说弗沧,凡天下大争,必定是要最后踏破这铁城,如此隐绝于世的都城,最是适宜为国都了。
槃良与西云大陆最近的距离也有两百余里,两百余里之外是南边的无殇国。槃良南边的水路也是最为平静的,商家来往为保平安,皆会绕道从无殇国边境进入槃良。兵家若是有心争得槃良必先取下无殇,从南边进军槃良,路也便好走。南边那道虽说好走,不是断山绝壁,却也是陡壁,容不得千军万马。
是以,槃良终究不能轻易取得,此也不负了“铁城”之称。
从碧渊出来,直接从弗沧进入无殇境,经由暗道横穿八百里丘陵,直达无殇与汜水湖交界。两百里水路,早有人在那等候。槃良善铸造,安装机械的特制船只,只是半日,便是从无殇到了槃良。
如此路程,即使是扶风和怀若,此刻竟也是满身的倦意。
只是,当下情势,断不能倦怠。
槃良国主颜谏不及不惑之年,传话者说是暴毙,公子谏的身体素来健朗,是人都知并非如此。若是老死病死,依着扶风的性子断断不会回来,只是如今国本大动,扶苏尚小,天下局势已容不得他有丝毫犹豫!
扶风和怀若在深宫内殿落下的时候,不曾挂白的内殿里面只有三人,所有的宫婢早已避退干净,进来的时候,也不曾惊扰到任何人。
“你终于回来了。”
说话的是坐在床沿的青音王后,这个女子,扶风永生也不会忘记。正是因为这个妖魅的女子,他那名传天下的父亲才会抛弃他的母亲!
而此刻,那个抛弃母亲的男子已然静静地躺在那里,早已没有气息。母亲去世的时候说她会在下面等着他,此刻母亲怕是已经见到了这个负心人,母亲也是没有想到她的等待会如此短暂吧。
韶华流逝,母亲早已化作枯骨,这个名传天下的男子也去了。然而,这个妖魅的女子竟一如第一次见到的模样,没有丝毫的改变!
“来看看你的父王。”
华衣女子依旧没有抬头看他们,她只是专注地望着静躺在床榻之上的男子,用手指反复描绘着那个名动天下的第一公子安静的轮廓。
扶风静静地立于原处,不曾再踏近一步。若是可以,此生最好不见,他不是一个爱恨的人,每每想到这个女子的脸,却是忍不住生恨。
“长公子……”一旁的柏玉浅浅施礼:“王后等您很久了。”
清凉的目光掠过扶风身侧的怀若的时候,闪过一丝不为人知的悸动。松云关一别,她是以为再也不能见到这位干净得犹如湮香山绝顶的雪莲一般的男子了,却不曾想,今日还能再见。
这个男子,她从第一眼便看出他的隐忍。只是,每每想到他那如稚子一般的明媚笑颜,纵使知道那是假的,她的心跳亦是控制不住地加快。
这个男子,定是长情的男子,他的情早已给了那个叫“秋韵”的女子。当剑没入那个女子身体的时候,他的心怕是死过几次了。那个女子温婉如水,却身负绝世武功,她为了他是万死不辞。他们真是绝配,英雄美人,如诗如画,他的心里怕是在容不得别人了。
柏玉的眼神黯淡下去,这感情,还真半点不由人,明知是飞蛾扑火,却还是忍不住去想这个男子的笑、这个的男子的情。最是相思苦,她终于明白了青音王后的痛苦。若是不见,那便只是相思,如今相见
,想到自己喜爱的男子心里有着别的女子,单单的相思变成了丝丝的苦涩,揪得心阵阵发痛。
这些年,青音王后着实过得不易,床榻上的男子不仅仅不爱这个女子,怕是也是恨的吧。被自己喜爱的人恨着,那是怎样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