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为什么不出呢?”
“你说呢?”
木头直言道:“你虽可以出去,却怕名目不立!我能让你出来仍然做你的锐王,掌你的兵权。”
祁凤翔打量他两眼,“江秋镝,我把你送到三字谷治伤,不曾跟你讲价钱,也不是让你今日来跟我讲价钱的!我已说过,女人的事没什么好谈的,你我都不是吃威逼这一套的人!”
他这几句话说得十分决断,木头不置可否,默然片刻,却用目光指点着窗口外,淡淡道:“外面是哪里?”
“出门右拐下一排石梯,是一个校练场。你再不快些,只怕那匣子已送到父皇的御案上了。”
木头转身就走。
祁凤翔在他身后懒洋洋道:“只有一种女人我不存他念。”
木头站住,“哪种?”
“我下属的女人。”
木头的瞳仁微微缩起来,也淡淡道:“只有一种男人我杀起来绝不留情。”
祁凤翔已然笑道:“哪种?”
“抢我老婆的男人。”
祁凤翔一时哈哈大笑,牢外有大内侍卫闻声而动。他看着木头的身影倏忽一闪,直如幻梦般消失在石壁拐角,手指叩着石壁,兀自低声道:“你比原来有趣了嘛,难怪能讨人喜欢了。”
窗外微风不起,月凉如水。
苏离离一觉睡到二更,在枕上细听了听,万籁无声,木头还没有回来。她爬起床来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觉着非得找点什么事来做才好。点了半截蜡烛,端到厨房灶台上,将一只大红薯削皮切丁,和上稀薄的面浆。烧热了油,用竹漏勺舀一勺,浸入油里炸至面色金黄,便是一块外酥里糯,香甜可口的苕饼。
她捞起来沥在竹箕里,又炸第二个,心里却有些七上八下。炸到第四个时,听得院子里似有木叶飘落的声音,她放下勺子就跑了出去。木头一身黑衣站在檐下,见她出来,微笑道:“炸什么东西,好香。”
苏离离细细打量他两眼,方跑上前去抱了他的腰道:“怎么去了这么久?没事吧?”
“没事,甩几个在后面追的人,绕了一圈耽搁了时间。”他解下背上的包袱,打开,仍是那个乌金匣子。
苏离离疑惑地望着匣子,木头抚着匣子道:“他不要。”
“为什么?”
“他不要你的东西。”
苏离离望着匣子有些默然,愣在当地。木头也不再说,只陪她站着。
这本是祁凤翔接近她的目的,他费尽心机地找到钥匙,她费尽心机地隐瞒抵赖;如今她情愿双手奉上,他却拒不接受了。苏离离有些豁然开朗地了悟,却又有些不明所以地怅然,站了半晌,微微一叹,正要说话,忽然闻到一股焦煳味道,跺脚道:“糟糕。”
苏离离跑回厨房时,见那块苕饼已炸得焦黑,忙捞起来磕掉。木头也慢慢跟进来,将匣子放在桌上,洗净了手,拈了一块她炸好的苕饼咬了口,道:“这是什么做法,怪好吃的。”
苏离离兀自倚在灶台边,看着新放入油锅的竹勺和饼子,缓缓道:“木头,你能把他弄出来吗?”
木头靠在门边,吃着那块饼子,舔了舔唇,淡然道:“可以,最迟十月二十,他会出来的。”
苏离离缓缓倚过去站了。木头见她面色不豫,便笑了笑,将那半块饼递到她嘴边,苏离离张嘴咬了一口,嚼了会儿,咽下去方道:“这是以前在梁州街头见着的一种做法,简单又好吃。刚才看见这里有红薯,突然想起来,就做来试试。”
第二天,苏离离要他把大门上的匾摘下来,却抚着“苏记棺材铺”那几个大字发愁道:“这块匾可怎么办好?扔了怪舍不得的。”
木头说:“劈了当柴烧吧。”
苏离离怒道:“这是我店子的名牌!”
木头凑近,细细看了看那字,道:“我家以前有一块匾,是皇帝写的。当日我父王取下来砸了,也没见怎么舍不得。”
苏离离“哼哼”一笑,“谁家没有皇帝的匾了,我家还有两块呢,我爹说那字没他写得好。再说了,皇帝写的匾能有我棺材铺的好?”
木头看她脸色不善,唯诺道:“那肯定是比不上的。”思之再三,终于把这块匾扛到程叔坟边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