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谁又知道,他背后的苦处呢?
“小姐,我们要跟过去么?”看着已行到楼下的囚车,剪秋出声询问,洛无忧点了点头,“跟去看看。”
洛仙儿行刑,她怎能不到场呢?
前世她可是让她亲眼看着烨儿的身体,生生被那五匹蓄牲,被那冰冷的绳索撕裂成块块血肉,如今,她自然也要让她的烨儿,亲眼看看,洛仙儿是怎么被烧成灰烬的。
两人下了烟雨楼,囚车正缓缓经过烟雨楼的门口,囚车之中,洛仙儿发丝凌乱,脏污一片,连束腰的锦带都不见了,衣不蔽体的样子,哪里还有半点秦都第一美人的风姿,活脱脱一个疯颠的乞婆。
尤其,她声音已经嘶哑,却还一直在喊着那同样的一句话,“妖怪,妖怪,我不是野种,我母亲是公主,她没有李代桃僵,她是公主,她是公主,你走开,别过来,走开,别过来……”
百姓纷纷嫌弃的朝她扔去烂菜叶子,臭鸡蛋,甚至还有人拿石子丢向她,那石子尖锐的棱角划破她的脸颊,留下道道血痕,一片尖锐的刺痛,她依旧浑无所觉,仿佛魔怔了一般。
人群顿时又议论了开来。百姓的想象力总是很丰富的。
“哎,你们看,这妖女果然是个贱骨头,都不会喊疼的,你们听,她在念叨什么呢,该不会是在念妖咒吧?”
“不像,我听她念叨什么,她母亲没有李代桃僵,她是公主,还有什么妖怪,这什么意思……”
“嗨,那一个疯子的话,能听么,管它什么意思,反正妖女都要被皇上给除了,我们还是先砸吧,给,我这儿还有很多的臭鸡蛋呢……”
“也是,看她那疯疯颠颠的样子,肯定是被那上天降下的祥瑞给降服了,来,来,我们赶紧的,使劲儿的砸,砸死这个祸国妖女……”
“嘭嘭嘭……”
又一阵挥手砸动的声音,洛仙儿身上粘满了污秽之物,浑身都几乎散发着一种难闻的臭味,一路被砸到午门,架上了高台,那百姓被官兵圈在外围,都依旧还有人在扔。
整条街道的地面到处都铺满了烂菜叶子,还有臭鸡蛋,落在那雪白的地面,再被无数的鞋子踩过,脏污一片。
依如齐洲府行刑之日,此次奉旨监刑的,依旧是晋亲王,南宫允。晋王一身亲王蟒袍加身,威严无比一挥手,便有士兵擂起了鼓。
那咚咚咚的低沉声中,百姓渐渐的平静了下来。
鼓声停息,南宫允看了一眼沙漏,原本午门之处置了日晷来计时,然而,冬雪之季,并没有日影,所以,便改做沙漏。
“时辰到,行刑!”午时一刻,南宫允扔下了令箭,宣布行刑。
被事先浇过火油的干枯柴枝被点燃,熊熊大火瞬间升腾而起,同样的十二只骨钉,射向洛仙儿的身体,死死的将她订在了那木桩之上。
行刑之人都是武功高强之人,骨钉入体,却并不会立即毙命,只会让她活生生的忍受着那痛,直至被烧死,化成一堆灰烬。
许是那火焰的灼烧,又许是那刺痛的疼痛,让洛仙儿整个人清醒了过来,发出最尖锐刺耳的惨叫,熊熊的大火将她整个人淹灭,发丝衣裙瞬间化灰,皮肤被大火灼烧,发出刺鼻的烤肉味,飘荡在整个刑场的上空。
洛仙儿整个人浴在大火中,不停的想要挣扎,然而,每每一动,却都是刺骨剜心的痛,那张脸因疼痛而剧烈的扭曲着,痛苦扭曲之中,透着一股无比的狰狞可怖!
看着那张扭曲挣扎的痛苦脸庞,洛无忧双手紧纂,嘴角含着笑,眼神迷蒙之中却是冷戾至极,烨儿,你看到了没有,当日,她害你失去太子尊严,在午门受刑,如今,娘亲也让她受万人唾弃,让她永远背负污名无法洗清,让她同样在午门受极刑!
她欠你的,娘已一一帮你讨回,你若泉下有知也可,安息了……
“剪秋,我们走吧,左右,人也都被烧焦了,没什么好再看的了。现在,我们也该,去办该办的事了。”许久之后,无忧松开紧纂的手,淡淡的说了一句,不待剪秋回应,便已转身,离开了人群。
剪秋连忙跟了上去,回首看了一眼那还在熊熊燃烧的大火,以及那攒动的人头,还有耳边不时回响的众人的怒骂和吸气声。
眼帘微垂,剪秋眼中满满都是感慨和庆幸,如今,洛仙儿死了,尸骨终会被烧成灰,被大风一吹,不留痕迹,堂堂的天瑞郡主,最终却是落得这样一个下场,别说是在半年前,便是一个月以前,也根本没有人会想得到吧?
可她却早就知道,小姐她一定会成功的,时至今日,她都还记得,当夜,在那暗巷之中,她与小姐初遇的情景,那道清瘦的身影,那一双看透浮华世事的犀利眼眸,还有那一段含有深义的良言话语……
一字一句,她至今亦记得清楚分明,只是当时,她并不知,她是女扮男装,更不想,小姐竟会命人找到她,还阻止了她。
她跟随小姐一路走过来,亲眼看着她从劣势绝地中一次次布局将仇人打压,为她的心性所折服,为她的胆魄所折服,更为她的善良和睿智所折服。
小姐说的对,报复的方法有很多种。可她当初,却选择了最愚蠢的一种!若非小姐及时拉住她,让她悬崖勒马。
或许,她现在的境况,比洛仙儿也好不了多少。
跟随小姐,是她这一辈子,所做出的最最明智的决定。
她相信,那亦会是她此生,至死,也绝对不会后悔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