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宁哽咽着,说得乱七八糟:“手机摔坏了,手机才用了没有多久,又要买新的,我要买票回平夏,怎么买啊,最近一班车还来得及吗,我爸,我爸要怎么办,他摔倒了,好像很严重,在抢救,我想回家,我什么都不要了,只想回家。”
看着桑宁这样,陆清知觉得心都要碎了。
他蹲下来,溅起的水花沾湿裤脚,隔着衣服,陆清知轻轻握住桑宁的手腕,让她冷静下来:“翩翩,不要哭,我送你回平夏,马上走。”
眼睛酸痛得要命,雨声在耳边减弱,刚才被箍住的听力恢复清明,六神无主的桑宁慢慢冷静下来,她努力止住抽泣,抽出手腕,嗓子干哑:“谢谢你,陆清知。”
她又变成了那副冷静自持的模样。
刚才的哭泣和脆弱,好像只是他的一场错觉。
“陆清知,本来不该麻烦你,但现在事情紧急,我实在没办法了,所以只能拜托你。”桑宁说得很客气,其中的疏离他很熟悉。
“别说这些,温叔对我很好,我送你回去是应该的。”
“谢谢。”
“换身衣服,我们马上走。”陆清知想扶她,被桑宁不着痕迹地避开。
水淋淋的桑宁先火速回宿舍换了套干爽的衣服,陆清知推掉之后的行程,开车送桑宁回平夏。
车平稳地行驶在路上。
他透过后视镜看她,桑宁面色过分苍白,头发仍然湿着,一路靠在车玻璃上向外看,异常沉默。
陆清知什么也没说,只是打暖风开得大了些,他随便打开一个电台广播,悠扬的声音传出,打破气氛的压抑。
一个音乐推荐类的节目,陆陆续续地放了不少歌,其中有一首旋律熟悉,她和赵小虞很爱唱,是《情歌》——
“命运好幽默,让爱的人都沉默。一整个宇宙,换一颗红豆。”
可现实是,有时候整个宇宙,也换不来一颗红豆。
桑宁闭上眼睛,车窗外侧雨水滑动,脸上布满湿意。
她才没有哭,是雨太大了。
一路他们谁也没有说话,终于到了平夏,桑宁直接赶到人医,奔向温爸所在的科室楼层。
人医是一家老牌医院,多年来没有扩建,地方不大患者不少,桑宁慌三忙四地跑到病房,发现温爸在和隔壁床老头下棋。
“爸,你没事吧。”见他面色红润,桑宁揪着的心放下大半,喊他。
见是桑宁,温国良刚才还乐呵着的表情添了不自然:“你怎么来了?”
他搬货的时候忽然头晕,从货车后厢一头栽了下来,当即不省人事,被人送到医院来,说是急火攻心,血压不正常,现在好多了,没什么大问题,不过因为伤到了头部,仍然需要住院观察几天。
桑宁听到的那句“抢救”只不过是邻居阿姨匆匆经过一个车祸伤者的身边,她凑巧听见而已。
温爸没事就好,桑宁彻底放心,坐在病床边帮他削苹果,念叨着:“爸,你以后不要这么累,我会努力赚钱养你和我姐的。”
电视机在播《西游记》,大闹天宫那一集,声音热闹。
眼睛盯着电视,温国良突然问:“翩翩,你的钱到底是哪里来的,爸从小教育你,即使再穷,骨头要硬,你还记得吗?”
手中的水果刀骤然卡住,桑宁眼眸抬起:“爸,你是不是听到什么难听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