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修左手拿着白纸抖了抖,右手提着从莫意那儿拿来的酒葫芦,用嘴咬开壶盖子,霎时酒气飘香。好酒之人如于志思之流,此时已经咽了咽口水,眼巴巴地看着酒葫芦。可容修却恍若未见,将绝美的好酒慢慢倾倒在白纸上,淋湿了白纸的每一寸。
将整个葫芦里的酒都倒完,容修把湿漉漉的还散发着酒香的纸头交给于志思,果不其然地又听到了他咽口水的声音。容修只当没有听到,把空了的葫芦还给莫意,淡淡道:“上面可有字?”
于志思此时的目光已经被显露出血色的白纸吸引,只听他道:“月落后山。”于志思顿了顿又道:“果然,是约人相见的字条。只不过……这字如何会是红色的?”
“酚酞遇碱变红。”容修面无表情地看了于志思一眼,赤|裸裸地鄙视道:“说了你也不懂。”随后他又道:“教你个法子,若是先看一张纸上是否藏有暗语,普遍来说用火烤、用水淋、用酒浇、用醋泡,都可能显形。若这几个法子都没用,那多半那张纸就是张普通的纸。”
于志思满脸虔诚地点头受教,于志思脚下蹲着的少年以同样的表情点头受教,一大一小一高一矮动作甚是整齐统一。
容修道:“我记得孙秋裘在查看邱毓娥的时候也发现了一张纸。”
于志思叹了一声,从怀里拿出一张纸道:“可是这张?”
容修看了于志思一眼,那眼神如同在看一个白痴:“我又没见过那张纸,怎么知道你怀里的和孙秋裘从邱毓娥身上搜来的那张是不是同一张?”
“……”于志思抖开那张纸,上面有四个字,黑色墨迹写着“月落后山”。两张纸上的字虽相同,但显然用了不同的写法,连字迹都是不同。于志思看向莫意,开口问道:“这可是邱荻的字?”
莫意奇怪地看了于志思一眼,冷淡道:“这是我的字。”他想了想又补充道:“这是我左手写的笔迹,但这纸条不是我写的。”
“你左手居然能写出这么好的字?”于志思奇道。
莫意幽幽地看了他一眼:“知道我左手笔迹的人不多,阿娥是其中一个。”
“那还有谁知道?”于志思问。
“我知道的人只有阿娥。”莫意淡淡地说:“但似乎,我不知道的人还有很多。”
“也就是说……”容修慢悠悠地坐回原来的位置,慢悠悠地道:“有人分别用莫意的字和暗语,约见了邱毓娥和邱荻。邱荻在后山毒瘾发作杀了邱毓娥,并且在她的脸上划了好几刀。”
“邱荻神志不清,杀人可以理解,可为什么他还要毁了自己女儿的容貌?”宋百川问。这正是之前于志思留下的疑问,现在老话重提,不知是否能到解答。
于志思叹了口气道:“大抵是他杀完人以后清醒了过来,发现被自己杀死的是邱毓娥,悔恨难当,竟是不想承认这个事实。他既然无法否认自己杀人,只能想法设法地让自己觉得自己杀的人不是邱毓娥,便在她的脸上划了几刀掩饰她的容貌,以求慰藉。”
“诶——”蹲着的少年拖了个长音道:“这不是师父你以前跟我说过的那个叫掩耳盗铃的故事么?没想到真的有这么傻的人啊!”
“这只是我的猜测,毕竟没有任何证据能说明我的猜测是正确的。不过……”于志思拍了拍他的头道:“你可以同情他。”
“阿弥陀佛。”空无和尚口呼佛号,慈悲为怀。
一直没有说过话的道昏道长却开口道:“和尚你若是要给死人超度现在还太早。”他指了指地上躺着的四具尸体:“可别忘了这里还有四个死人。”
地上有的不止是四具尸体,还有一把剑。
那把剑通体雪白犹如月影光芒,正是“秋月白”。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秋月白’应是被栖梧带走了。”于志思口中说的是栖梧,看着的却是容修,“又为何会在这里?”
“我不过让栖梧把剑带回去还给莫意而已。”容修道。
莫意点头承认:“栖梧确实把剑给了我,我将其同阿娥的尸体放在一处,由人送回了黎城。”
“也就是说,‘秋月白’出现在这里与你们无关?”于志思道:“‘秋月白’特征明显,容修将其带走之时未曾遮掩,此处人多口杂,想来看到的人不少。容公子,这几日你可发现有人探查你的房间?”
容修摇头:“没有。”不是没有发现,而是没有,语气笃定,没有半分回转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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