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六)
他是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吗?
每次我去哪,一抬头总能看见他。
其他的,比如醉明楼、奉欢宫,还能理解为有人给他通风报信。但是买簪子那次,和这次,都让我越来越怀疑他是不是已经摸透了我的行动和心思。
他见我来,抬头怯怯地看了我一眼,转过身不理我,继续抹眼泪。
我搬了把椅子,坐到桌子对面。
过了很久,我们都没有说话,只能听见他断断续续的啜泣声。
烛台上的几丛火苗扑闪着,忽明忽灭。
我感觉到一种发自脊背的冷意,手微微颤抖着。
“晚镜。”我轻声开口。
他并不理我。
或许我现在走过去,把他抱到怀里,再说两叁句哄他的话,咬两下耳朵,我们就能和好如初。
一直以来,好像都是这样的。
遇见任何事情,我都在逃避,不愿意把事情开诚布公地谈。反正他很好哄,很听话,我也没有想过去了解他的想法。反正只要温柔地说两句,然后滚到床上去,一番激烈的交欢,剩下的就只有你侬我侬,耳鬓厮磨。
如今想来,我们真切地好好坐下说话屈指可数。
我甚至不知道他是如何成长起来,又为何会爱我。
或许这些,一点一点的这些,终于堆积成了今日的隔阂。
“晚镜。”我再次唤了他一声:“为何你给我喝的药中会有蛇引和虫蛇卵?”
他身体僵了僵,屋内的啜泣声停止了。
周围瞬间格外冷寂。
是没想到我会如此直白吗?没想到我会冷静而直白地当面质询吗?还是没想到我会知道此事?
他眼睛还是红的,怔怔地看着我,愣了片刻:“妻主,你在说什么?”
“不要装傻。”我道:“我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要给我吃蛇引和虫蛇卵,说。”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他看了我一眼,略微偏开了头。
李晚镜何等精明,这一个瞬间,他究竟想了多少种说辞呢?
但是他这个态度,已经默认了他确实给我喝了那些东西。
他很快站起来,绕过桌子过来抱我,将我牢牢圈在他的臂弯中,我没有挣扎,任由他将我抱得更紧了。
他带着哭泣后沙哑的声腔道:“妻主,晚镜错了。那段时间晚镜快被你折磨疯了,天天心惊胆战,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晚镜清醒过来后,自己也知道自己做的实在不对,就让人把药扔掉了。”
我道:“是知道错了才把药扔掉,还是目的已经实现,所以才把药扔掉?”
他小声道:“晚镜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
他一直弯腰抱着我,我忍不住道:“李晚镜,你这样站着累不累?”
这一句话,总感觉以前也说过。
想到以前我毫不在意他,危机来临就打算抛弃他独自跑路的行为,其实不难理解他在我身边究竟有多么不安。
我拉着他坐在我腿上,他倒是很得寸进尺,见我态度缓和,直接跨坐在我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