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方也没想到四皇子能够下如此狠手,不由得一愣,心说这就是乱说实话的代价。片刻后他一咬牙,怒吼道:“看到没有,不尊军令,藐视军法者,就是这个下场!”他把军刀向敌阵奋力一挥,用尽全身力气地嘶吼:“向敌军——冲锋——”
兵士们不敢再不当回事,因为血淋淋的事实就摆在眼前,他们默默地一齐向前走去,双眼中喷出怒火。虽然这怒火是因四皇子而起,但他们没人胆敢捋他的虎威,只好把怒火喷向敌人!
中山军看了半天闹剧,终于发现敌军整队进攻了,各级军官在自己管辖范围内纵马驰骋,吼出各种口令,兵士们听从口令整好队列,也向前缓步逼近。
帝国历二百九十年五月十四日,这一天,将会被载入史册。
帝国第一军第二旅的两万将士们开始是小步缓跑,渐渐的,眼中的杀气越来越浓,奔跑的速度越来越快,好像每个人都把压抑在心底深处的血性和残忍的本性充分暴露出来了,要把一腔怒火毫无保留地倾斜到敌人身上,把敌人杀个片甲不留、血流成河!
中山军的前敌指挥是王子巴佐,比巴石小两岁,也是个阴险厉害的角色。他早知道对面的夏阳帝国军队是帝国第一军,纯粹的下军,战力堪称垃圾。所以,巴佐根本没把这支两万人的敌军放在眼里,即使敌军率先发起了冲锋,他也认为可以轻松将其击败。毕竟,中山兵士的强壮和无畏是称雄整个大陆的,在兵力相同的情况下,没有那支军队是中山军的对手。眼前正在冲锋的这支垃圾军队,更是不够给中山军塞牙缝的。
但是,当两军冲锋的阵线相距越来越近的时候,巴佐却突然感觉不妥,这支垃圾军队怎么会爆发出如此强烈的战意,他们身上散发出的血腥气息比久经沙场的老兵还要浓烈,他们眼中嗜血的红光令悍不畏死的中山兵士都有些胆战心惊!仅余的百步距离数个呼吸间就缩短到可以看清楚迎面敌人面目的程度,巴佐来不及深想,一挥寒光凛冽的大号战刀,怒吼道:“尽情杀敌吧,冲啊!”
每一个中山兵都张开大嘴,发出的怒吼汇聚成海,怒涛汹涌,不可阻挡。立马站于阵后的蔡方瞳孔痛苦地剧烈收缩,这样强悍的敌人几乎是不可能战胜的,自己手中本就并不丰厚的家底,就这么被四皇子扔出去三分之一。
统领一级的高级军官,在朝堂之上的话语权基本上与自身所辖兵力成正比,有兵就有权,无兵就无权,这是尽人皆知的道理。四皇子这一道冲锋的命令,可真是把蔡方坑害得不浅,难怪他咬牙切齿地乱转圈子,实在是无处发泄心中愤怒,只好挥刀砍断了一棵歪脖子小树。
但是,当两道冲锋的锋线在那个绿草茵茵的林间空地猛烈地撞击到一起时,蔡方的眼睛突然凝固了,他无法相信自己手下一贯懒散的兵士竟然爆发出堪比上军的强大战力,在于强壮如牛凶猛如虎的中山兵对撞在一起是,竟然毫不让步,硬生生冲入对方阵中,手中钢刀毫不迟疑地向敌人头颈要害狠劈下去。似乎是满腔血腥怒气使他们彻底激发,力气也变得超乎寻常的大,就连中山兵坚韧的皮甲都不能阻挡他们奋尽全力的砍劈,几乎刀刀见血。
一瞬间,战线竟然向中山国一侧缓缓移动。
中山兵被彻底激怒了,还没有任何一支军队能够在人数相当的情况下,在正面战场上逼得他们后退!以前从未有过,以后也不会有,现在就更不能有!他们怒吼着,把肌肉坚实的臂膀尽情挥舞,手中大号钢刀起起落落,切菜砍瓜般收割着夏阳帝国兵士的生命。
长达千步的战线中,处处都在爆出血雾,喊杀声惨叫声响彻天地,如果不是阳光明媚,真会令人以为这里是充斥着野鬼的幽冥地府。
敌军的顽强彻底超出了巴佐的意料,他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己方兵力就损失了两千多,而敌军的损失也与此相当。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他们怎么可能突然变得如此强悍?!一定有问题,一定有阴谋!”
巴佐不敢置信地自语着,但令人可惜的是,他虽然意识到一定有问题,却无法在短时间内看清楚到底是什么问题,更不知道如何应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条扭曲的阵线向绞肉机一样残忍而迅速地吞噬着他手下的兵士。
同一时间,第一军统领蔡方的震撼甚至超过了巴佐,因为他最了解手下兵士是一群什么样的东西,就算他们集体逃脱战场甚至集体投降敌军,都不会令他如此惊讶。
“这群无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凶狠?这哪是打仗,分明是去拼命啊!”
蔡方目瞪口呆地看着一个个手下兵士如疯虎一般拼了命地冲锋、砍杀,大脑陷入了停顿。他远远地看到一个身材并不高大的兵士被敌人一刀砍掉了一只胳膊,却毫不在乎地用另一只手继续挥刀杀敌,好像根本感觉不到疼痛一样,双眼里一片血红,口中一直嘶吼着“杀——”
另一个身着营彪制服的中级军官正在奋力杀敌,他高大健硕的身材甚至不输于中山国兵,他的刀法也异常纯熟,上下翻飞左右扫荡,把附近的中山兵杀得踉跄后退,留下五六具尸体。突然,一名身手格外矫健的中山国军官趁他高高跃起的一瞬间,猛然把手中长刀飙出,在他的腹部刺出一个恐怖的血洞。营彪惨叫声中坠落于地,还不忘把那一刀劈出,再次砍死一名敌人。他仍然喘息着,挣扎着向前冲着。又是一道刀光闪过,他的胸前出现了一道长达一尺的血槽,伤口深可见骨。这一次,营彪终于支持不住了,他不甘地咆哮了一声,奋起最后的力气,向敌人掷出了手中的钢刀。
钢刀闪过一道刺目的光华,刺入敌人的身体后竟然透背而出,刀尖扎入了他身后的另一名敌人腹部,露在第一名敌人胸口的刀柄犹在颤动不息。
“杀——”
营彪临死前的狂吼把袍泽的疯狂催上了顶点,每个活着的夏阳帝国兵士都发出杀敌的嘶吼,狂涛般的呐喊震撼着所有中山国兵士的耳膜和心神。
这是地狱般的战场……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蔡方眼神空洞地望着战场,双手颤抖得几乎抓不住缰绳和军刀。无意中,他一扭头,恰好看到四皇子向身边的一位须发皆白的修真老者微微一点头,老者随即捏爆了手中一件什么东西,爆出一团浓郁的红雾,老者手捏法印猛力一催,红雾迅速扩散开渗入整片阵中,渗透到每一个还活着的夏阳帝国兵士身上。虽然战局杂乱,两国兵士交织在一起,这种红雾却像有灵性一般,绝不会渗透到敌人身体里。蔡方清晰地看到,兵士们一接触到红雾,就突然变得悍不畏死,拼命地向前冲杀,即使身中数刀也绝不颓然倒下,而是奋尽最后的力量砍出一刀,拉上一个垫背的敌人才肯死掉。
“太狠了,太狠了,简直不把兵士当人看。”蔡方失神地自语道,心中也渐渐升腾起一股怒火。
“哼!”
突然,一声冷哼传入蔡方的耳中,吓得他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只见四皇子正冷冷地看着他。蔡方刚刚升腾起的怒火,被四皇子冰冷的眼光一射,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不敢露出一丝一毫的不满。
四皇子冷然道:“刚才我说过,有些兵士就是用来送死的,但绝不是白白而死,而是要以局部的牺牲换来整体的胜利。”
“大统领说得对,如果不作出这样的牺牲,我们是没办法正面击溃数量相当的精锐敌军的。”蔡方表面上很冷静,但心里却肉痛不已,毕竟四皇子只牺牲了一件灵器,自己却牺牲了三分之一的兵力。即使打胜了,也是惨胜,对自己毫无意义。
“不是击溃,是全歼!”四皇子不再看蔡方,而是把目光投向了战场。
这次厮杀,堪称惨烈之极,时间不长,双方共计四万兵力就只剩下了一万多,也就是说有两万五千名兵士已经长眠于此了。战场上,嫩绿的青草已经被血泊肉泥所覆盖,到处都是黏黏。腻腻的厚厚一层。有的兵士正在挥刀砍杀,突然踩到不知从谁身上掉下来的一条腿,脚下一滑,摔倒在血泊里,紧接着就被敌人的战刀劈掉了自己的一条腿。
渐渐的,中山兵挺不住了,他们还从未遇到过比自己更加拼命的敌人。这帮夏阳帝国的兵士简直不是人,有的只剩下半截身子,兵器也丢失了,竟然抱着敌人猛咬喉咙,任你用刀砍用枪扎他全然不顾,一直到他死透,两排白森森的牙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