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惬意表情都被刚刚踏入殿门的男人尽收眼底,他抬手示意身后跟着的人候在外面,自己缓步走近那个展颜微笑的小女人,默不作声的瞧着她眉眼弯弯的样子。
清舞只觉殿内的气氛有些异样,眼眸睁开的瞬间,对上的是一双如古井般幽深的墨眸,稍稍愣神之后,她赧颜的垂下眼睑,磕头请安道:“皇上圣安。”
欧阳忆潇依旧不做声,心里却有些好笑,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像她这般受罚也受的如此惬意的丫头。
久久等不到回应,清舞也不敢抬头,依旧保持着请安的姿势,如此僵持的了一会儿,只听门外传来一声太监的通禀:“皇上,早膳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可要用膳?”
“传吧!”欧阳忆潇收回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向着饭厅走去,在踏入厅门的那一刻,他再次看了她一眼,“你进来。”
清舞抬起头,对着他挺拔的背影好一阵出神,直到不知何时进来的小泉子唤她的名字时,她才反应过来,赶忙站起身,就要走去饭厅,膝盖却因跪得太久而酸痛不已,让她的步伐有些不稳。
走进饭厅,饭菜也陆陆续续的摆了满满一桌,而那个男人就那么悠闲的坐在桌旁,玩味的看着她略有些狼狈的样子。
她努力稳了稳身形,缓缓走到他身侧,老实乖巧的站在一边。
然那个坐着的男人却语气不耐的开口道:“跪了一早上了,你似乎还没意识到自己哪些事该做,哪些事不该做?!”
清舞又是一愣,抬眸正瞧见立在饭厅门口的小泉子给她使着眼色,另有一个青衣宫婢递给她一方湿巾,她又扫了眼餐桌上,发现除了皇帝御用的餐具外,还摆放着另一副银制碗筷,心下顿时了然,原是要她来尝膳的。
这试毒的工作本是有专职的太监来做的,她倒还真不晓得这活儿现在也归在她身上了。
看着那满桌的菜肴,她感慨皇家奢侈的同时,手上也没闲着,净手,执筷,开始由近及远一道接一道的试吃着食物。
不可否认,这御膳房厨娘的手艺还是不错的,昨日因着哥哥的离开,她心中抑郁,本就没怎么吃东西,肚子早就饿了,倒也乐得做这试吃的活儿,她才不相信,真有人大胆到敢在天子的饭菜里下毒。
待到她将四道主食,二十多道菜肴试吃完的时候,布菜的宫婢又盛了一小碗百合鲫鱼汤递给她。
清舞接过汤碗,有些尴尬的看了眼从容用膳的皇帝陛下,一只手偷偷摸了下自己的肚子。
以前在西越国,她很少有吃饱的时候,时间长了,饭量也自然而然的小了起来,现在试尝完桌上的食物,虽然每样都只吃了一小口,可这么多吃下来,她竟也把自己给喂饱了。
见她一直握着手里的汤碗,表情纠结,不知在想些什么,欧阳忆潇放下玉箸,沉声问道:“味道如何?”
清舞这才晃过神来,抿了一小口鲫鱼汤,尝过滋味后方回道:“有鲫鱼的鲜味,又有百合的清香,味道极佳,皇上可放心享用。”说着,她动手盛了一碗汤递与他面前。
而他却不接,顺手拿过桌上的锦帕,擦拭了一下唇角,神情冷漠的站起身,“朕吃好了,让人收拾了吧。”语落,他的身影便已消失在门口。
清舞垂眸看着手中那碗还冒着腾腾热气的鲫鱼汤,有些怔愣,她实在想不明白,自己可又说错了什么?
见她蹙眉不语,小泉子走近她,接过她手中的汤碗,安慰道:“清姐姐不必忧心,皇上并非生你的气。”
清舞抬头,疑惑的看着他,她在萦碧轩独住的那几日,三餐饮食都是这个小太监每日按时送去的,二人也就变得熟络起来,称呼上自然比着先前亲切了许多。
看出她的不解,小泉子便耐心的解释起来,“我听师傅说过,皇上是不喝鲫鱼汤的,御膳房在准备膳食方面一向很有分寸,今个儿也不知是怎么了,竟然上了这道汤,怕是又要有人受罚了。”
听了他的话,清舞心里一沉,皇帝果然是极为难伺候的人,一个不开心,就是一群人跟着遭难。
“姐姐别愣着了,赶紧去宣明殿吧,师傅抱恙在身,皇上跟前可不能没人伺候。”小泉子边说边扯着她的衣袖将她送出了饭厅。
虽是有些不情愿,但想起自己还有事要求那个男人,清舞还是硬着头皮去了宣明殿……
惹火皇帝
宣明殿
清舞垂眸跪在地上,凝神等着上座之人的回应。
许久之后,欧阳忆潇才从奏折上挪开视线,把玩着手中的朱砂御笔,悠悠启唇道:“你似乎是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听他如此说,清舞赶忙解释道:“奴婢没有,只是月盈她……”
“你是朕的奴,朕让一个奴隶的婢女去杂役房还委屈了她不成?!”欧阳忆潇冷睨着她涨红的小脸,不禁有些好笑,一个阶下囚,自身都难保,还有功夫去管别人的命运,她还真是天真的紧!
刻意忽略他话里的讽刺,清舞依旧不放弃的恳求道:“奴婢知道皇上恨奴婢的父皇,无论皇上怎么羞辱奴婢都行,但求皇上放过月盈,她是无辜的……”
“无辜?”欧阳忆潇轻嗤出声,抬手拿过另一本奏折摊开来看,“朕就喜欢牵连无辜,你若再敢多言,朕便将她扔去军营做军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