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后我收到乔什发的一条短信:“你,我,小餐馆,像旧时一样。”
只不过,旧时会有玛格特。我想现在是“新时”了。也许总体来讲,这也不算坏事。新的有可能是好的。
“好吧,我要自己点一份煎奶酪三明治,因为分的时候你总是多吃。”
“成交。”
我们坐在音乐盒旁边的那桌。
我在想,玛格特此刻在做什么呢?苏格兰现在是晚上。也许她正在准备跟同学一起去酒馆。玛格特说那里的酒馆很多,他们有种叫“串酒吧”的活动,从一家酒吧到另一家,不停地喝啊喝。玛格特不是很爱喝酒,我还从未见她喝醉过。我希望她现在已经学会喝酒了。
我伸手等他给我硬币。这又是拉拉·琴和乔什的传统。乔什每次都会给我硬币投进音乐盒里。因为他在车里攒了很多硬币,交过路费用,而我从来没有硬币,我讨厌零钱。
我在纠结究竟是选嘟·喔普音乐还是选民谣吉他,但是最后一秒选了《录像带杀死广播歌星》,为玛格特选的,就好像她也在这儿。
乔什听到音乐微笑起来:“我就知道你会选这个。”
“不,你不知道,因为我在选之前都不知道我要选这个。”我拿起菜单,仔细看,好像我不曾已经看过几百万次似的。
乔什还在微笑:“我们都已经知道你要点什么了,为什么还要看菜单?”
“我可能最后时刻改主意啊。”我说,“我可能会点金枪鱼三明治、火鸡汉堡,或者主厨沙拉啊。我也可以有冒险精神,你知道的。”
“好吧。”乔什同意道,可我知道他不过是顺着我。
服务生过来点单,乔什说:“我要一份煎奶酪三明治、一碗西红柿汤,还有一杯巧克力奶昔。”他期待地看着我,嘴角还挂着些许笑意。
“啊……嗯……”我扫视菜单,但是我并不想点金枪鱼三明治、火鸡汉堡,也不想点主厨沙拉。我放弃了,我就喜欢经常点的:“请给我来一份煎奶酪三明治,还有一杯黑樱桃汽水。”服务生一走,我就说,“不许评论。”
“哦,我没打算说什么。”
然后,也许是因为沉默,我们两人同时开了口。我说:“你最近跟玛格特联系了吗?”他说:“你跟凯文斯基怎么样?”
乔什轻松的微笑消失了,他扭过头去:“嗯,我们有时候在网上聊天。我觉得……我觉得她有点想家。”
我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我昨晚才跟她聊过,她看起来一点也没想家,跟从前一样。她给我们讲了‘葡萄干周末’传统。这让我都有点想去圣安德鲁大学了。”
“‘葡萄干周末’是什么?”
“我其实也不是很清楚……听起来像是喝很多酒,讲拉丁语什么的。我猜是个苏格兰传统吧。”
“你会吗?”乔什说,“去那么远的地方?”
我叹了口气:“不,大概不会吧。玛格特才是那样的,我不是。不过去看看应该不错,也许春假的时候我爸会允许我去。”
“我觉得要是能行,她会很高兴的。我猜我们的巴黎之行没戏了,是吧?”他尴尬地笑了笑,然后又清清嗓子,“所以,等一下,你跟凯文斯基怎么样了?”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服务生给我们送来了食物。乔什把汤推到桌子中央。“你来第一口?”他举着自己的奶昔问。
我急切地点头,凑过去。乔什举着杯子,我喝了一大口。“啊。”我说着,坐回座位上。
“还真是一大口。”他说,“你为什么从来都不自己点?”
“我知道你肯定会给我喝,为什么还要自己点?”我掰下一块煎奶酪三明治,蘸蘸汤。
“你刚刚说到哪儿了?”乔什问道。我用空洞的眼神盯着他,他说:“你刚刚要说凯文斯基……”
我本来希望他会忘掉,我现在没心情再向乔什撒谎。“挺好的。”因为乔什在用有所期待的眼神看着我,我又补充道,“他挺贴心的。”
乔什哼了一声。
“他跟你想的不一样。你们对他的判断都太武断了,他不是那样的。”我很惊讶地发现,我说的是实话。皮特不是别人认为的那样。他是很自大,有些烦人,而且经常迟到,没错,可他也有一些好的、让人惊喜的特质。我对乔什说:“他……不是你想的那样。”
乔什用怀疑的眼神看看我,然后他把半个三明治直接泡进汤里,说:“这你已经说过了。”
“这是实话。”他耸耸肩,好像在说他不相信我的话。于是我又说:“你应该看看凯蒂跟皮特在一起的时候什么样,她可喜欢他了。”我说这话的时候都没有意识到,但我后来发现,我是想用这话来伤害他。
乔什掰下一块三明治:“好吧,我希望她别太习惯了。”即使我出于不同的原因,有过完全一样的想法,可听到他说,我还是很受伤。
突然间,刚刚轻松的“拉拉·琴和乔什时刻”消失了。乔什变得遥远、封闭,我则因为他说皮特的话很难受,我们这样面对面坐着,好像是在做戏,假装这和旧时一样。怎么可能一样呢?玛格特都不在,她是我们小三角的塔尖。
“嘿。”乔什突然说。我抬起头来。“我不是那个意思。这话说得太浑蛋了。”他低下头,“我想……我不知道,也许我只是嫉妒吧。我不习惯跟别人分享宋家女孩。”
我的心又软了。他说了好话,我对他的感觉又温暖大方起来。我没有说我的心里话,我的心里话就是:你可能不习惯分享我们,但我们很习惯分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