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柳道:“有啊!不过平日里都在湖堤那边,到这一边来放风筝的很少。今天有这么多风筝,真是难得,所以尹小姐和少主一早起来,就在张罗着放风筝了。”
林芑云淡淡地道:“很难得吗?”她放下茶杯,望着远处的风筝出神。风微微地吹,带来依稀的湖水味道……
“云儿,看,风筝。”爷爷说道。
林芑云趴在爷爷宽大的背上正睡得香甜,闻言眼睛眯开一条缝,看了半天,除了蓝色的天,就是白色的云,哪里有什么风筝?
林芑云拍拍爷爷的肩头,好像拍自己的枕头,脑袋换了一个方向,继续张着大嘴睡。
“看吶,风筝飞得好高,快要到云端了。”爷爷耸着肩,不让林芑云睡着。
林芑云知道不回应一声,爷爷是不会放过自己的,当即恼火地再次抬起头,仔细看着。日光是如此耀眼,林芑云看得眼都花了,正要撒娇耍赖,忽地在眼角处,有个东西一晃。
看见了,是一只素白的风筝,慢慢地飞翔在蓝色天幕下。先前定是飞在某一朵白云下,因此很容易就被白云掩藏过去了。
“哦……风筝。”五岁的林芑云口齿还不太伶俐,扯着爷爷的头发,只简单的表达一个意思,便又赶紧倒头睡去。
在她睡着前,还隐约听见爷爷喃喃地道:“……你是云,以后会飞得更高的……”
“飞得更高吗?”林芑云也喃喃地道:“摔下来可怎么办呢?”
“什么?”拂柳在一旁问道。
林芑云忙道:“啊,没什么……瞧那只风筝,多好看。那只,就是下面系了一根丝绢的。”
拂柳也看见了,道:“是啊,挺别致的,大概是哪家大小姐放飞的。”
林芑云瞧了一阵,道:“嗯,这家小姐的品味不错嘛,跟我的那条丝巾一模一样。”
正说着,见院子外那只彩女风筝,歪歪斜斜飞起来,飞过了树梢。尹萱拍手道:“好啊!飞高了!”
林芑云不知为何恶向胆边生,道:“拂柳,拿纸、竹跟刀来,我们也做一个来玩,哼!”
当天晚上刚吃了晚饭,拂柳就跑到前院里请阿柯与尹萱过去一趟,说是有好玩的瞧。
阿柯不知林芑云又玩出什么花样来,况且上午陪着尹萱闹,下午又在前庭谈事,一直没机会去跟她聊聊,心中有些惴惴不安,打着嗝来到了院子。
一开门,吓了一跳,只见院子里立着一个巨大的纸糊的圆桶,约有一人来高,里面透亮通红,似乎正烧着火。
林芑云一身素装立在那事物旁,头发系在脑后,额前还绑着布条,袖子也被布条系紧了,露出白玉一般的手臂。
旁边是一群灰头土脸的小厮,有两个手臂和脸上都是血痕,不知是什么划的。
见阿柯与尹萱呆呆地站在门口,林芑云洋洋得意,手臂一挥,大咧咧地道:“放绳!”
几个小厮放开系在那事物上的绳子,那事物悠忽一晃,竟缓缓上升,渐渐地越过房顶,越过树梢,仿佛一盏巨大的明灯飞上天际,小厮们都欢呼起来。
阿柯目瞪口呆,倒是尹萱叫道:“啊,孔明灯!真的飞起来了!我听爹爹说过,可是从来未曾见过。”
那灯晃晃荡荡,越飞越高,借着风势偏向西南的方向,不一会儿就被屋檐遮住了。
小厮们纷纷跑出去瞧,尹萱道:“林姐姐,你好厉害!”也和拂柳牵了手,跟着跑出院去。
林芑云斜瞥着阿柯,想看看他怎么说,却见阿柯望着孔明灯远去的方向,并不言语。
林芑云等了一阵,道:“哎,累了,做了一下午,手都痛了。哎呀,被竹子划破了。”说着便往屋里走去。
阿柯道:“林芑云……”
林芑云并不回头,却停了脚步,道:“怎样?”
阿柯叹道:“你的心思太细、太繁,远超常人,不知道……不知道将来什么人才能娶得了你。”
林芑云心中一颤,一时脑中纷乱一片,只觉得这语调如此沉稳,仿佛另外一人说的,竟自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