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当夏元熙伏案挥毫的时候,谁没认出这女童笔下拙劣的文字就是神妙莫测的云篆,毕竟世间除了宗门,还有许多隐姓埋名潜修,收徒只看缘分的高人。说不定哪支祖上就有高人曾学过云篆,把自身功法需要的部分做了解读和注释,方便后辈的,也数见不鲜。
“画好了。”夏元熙放下笔,吹了下墨迹,阴恻恻笑道:“不知吾手书符箓,可否破汝面皮!”
玄黑挺括的空桑纸上,淡金色的字迹光华流动,其中蕴含的真元昭示着它并非装饰物。
“怎样?洗好脖子等死了吗?”夏元熙两指夹住符箓,轻快地一步步走来,轻飘飘的脚步声听在孙展书耳中却宛如沉重的鼓点,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眼前步步逼近的少女化作择人而噬的猛兽,骇得他肝胆欲裂。
“不!不要杀我!……”手臂在连接自己和夏元熙的视线之间挥舞,仿佛这样就可以和这可怕的事物相隔绝。
“嘭!”
好疼!我的脸!孙展书扯着喉咙嚎叫,惊慌失措的声音一直持续了数息之久。直到他发现情况有异,这才放下手臂,发现并无一人看着他,大家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那位少女走开的身影。
我没死?发现自己旁边多了个一丈余的大坑,孙展书摸了摸脸,虽然手上沾着鲜血,恐怕只是被坑中的石块擦伤的程度。
“为什么不杀我?你是在可怜我吗?”恐惧已经过去,被忽视的耻辱和愤怒在这一刻占据了孙展书的身心。
“凭你?也配让我动手?”夏元熙脚步没有一丝停顿。有人说过,至高的轻蔑是无言,连个白眼球都不给他,孙展书就在这死一般的寂静和绝望中,思维渐渐麻木。
“哒、哒……”这时,一只小黑驴摇头晃脑,优哉游哉出现在山顶,背上一倒骑少年怀抱书卷睡得正酣。
黑驴路过呆坐的孙展书身边,停住了脚步。
“唔……到了啊……”少年这才悠悠醒来,睁开眼睛眨了眨,俊目修眉,十分隽秀。
“竟然又赶上一个……”王二毛看起来很不耐烦:“由于你是最后一名,所以对不住了……”
孙展书麻木的心这时又活泛起来——还好,不止自己一个被拒之门外。
“……屋舍有限,你只能委屈下和别人挤一挤了。”王二毛拿出名册开始分配:“余问智,郑柏松二位,东北方向椹圣苑……”
我这又算什么?孙展书很想笑,可是眼角却流下泪来。
这里一间院落由三,四间屋舍组成,原也不用担心拥挤,夏元熙被分配和一个名叫郭云欣的十六、七岁少女一组,同住西北方的辛夷馆。
“咦?难道在下要风餐露宿?”来得最迟的骑驴少年等到王二毛分配完,其中并无自己,惊愕问道。
“谁愿意收留你尽管去。”王二毛懒懒地回答。
“苦也苦也,这可怎生是好……”骑驴少年皱着眉摇头晃脑,一眼瞥见人群中一位熟人,喜形于色:“孟兄别来无恙,看样子小弟这几天便要叨扰了~”
孟子默暗叹一口气:“谷寒贤弟客气了,要是同住的兄台无异议……”
“哪里哪里,在下荣幸之至。”那人早见过孟子默的实力,怎敢有意见?连忙满脸堆笑,抢着答道。
全部人分配完毕。王二毛看向院落内一株大树道:“吴兄,此人便交给你了,劳驾送他下山。”
一个斗笠劲装的蒙面黑衣人从树冠跃下,之前竟然都没有人发现他的气息!
“知道了。”黑衣人沙哑的嗓音淡淡答道,然后扛麻袋一样扛起委顿在地的孙展书,一瞬间就消失在原地。
一旁的苏玉朗和白思齐正在树下对弈。他们听到这段对话动作微微一顿,这黑衣人便是他们船上的引路人,可是在船上时他自称孙六毛,明显是假名。现在知道他真实姓氏,也方便了自己打听。
“古人云,‘独学而无友,必孤陋寡闻也’。吾辈修行讲究‘法、侣、财、地’,‘侣’居第二,希望诸位在此小住数日,广结善缘,与同道共勉。最后一次遴选便在数日后了。”王二毛说完,拂尘一摆,踩着飞剑就离开了。
为什么非要过几日?王二毛最后那番话看来并非无的放矢,多半最后一次选拔的关节就在其中!大部分人都在心中盘算着。
玉虚峰是昆仑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