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都给我滚!我家姑娘就是说不上好人家,也不去给你们薛家当冲喜娘子!你家小公子害死我家男人还不够,还要害死我闺女不成!都滚!”
梁秦氏显然是气急了,就连徐婶想要去抓她,都被她挣脱开去。扫帚狠狠地摔打在那几个婆子身上、脸上,眼见着她们脸上被扫帚抽出了红印子,梁玉琢这才喊了一声阿娘。
她这一声喊,仿佛卸去了梁秦氏身上所有的力气,当着所有人的面,就那样跌坐在地上,捂着脸痛哭起来。
谁都知道,老梁家的老太太是个偏心眼的,对三个儿子一个闺女里头,偏疼老大老二,对三儿子梁文素来都是瞧不上,早早就把老三也分了出去。
可梁文是个孝顺的,即便分家,也记得每月给老梁家送去银钱。可惜了梁文后来为薛家的那位小公子丢了性命。
这样就罢了,那位小公子这回出事,却又瞄上了梁文的闺女。也难怪素来文弱的梁秦氏会爆发。
被扫帚打得满脸开花的婆子已经顾不得再叫嚣什么,疼得嗷嗷直叫,边上被捆绑在一处的几个婆子吓得不敢再言语,缩起脖子,连看也不看再随意地看一眼。
钟赣挥手,命老四将人送走,方才重新回头看向梁玉琢。
徐婶这会儿已经将梁秦氏从地上搀扶起来。方才那几下狠打梁秦氏下了好一番力气,可也因此,掌心被粗糙的扫帚棍擦出了血痕。二郎跑过来,捧住梁秦氏的手掌,心疼地朝上头的伤口吹了吹。
“徐婶,劳烦您送我阿娘回房歇着吧……”
“歇什么歇!”
梁玉琢的话才出口,却径直被人打断。
还没来得及散去的人群,这会儿被人从最外层推开。梁玉琢闻声看去,见着挤过人群的来人,心底长长叹了口气。
“奶奶。”梁玉琢垂下眼帘,恭敬地行了礼。
梁老太太瞧见被人搀扶着的梁秦氏,气得直瞪眼,等目光落到二郎身上,这才缓了缓:“嗯。”
“二郎,扶奶奶进屋坐会儿。”梁玉琢抬眼,视线扫过梁老太太身后的几位妇人,而后重新落下。
她虽不在意名声,可她不愿丢了阿爹的脸,老太太又不是个能好好说话的,这会儿过来还不知是为了什么,倘若接上方才那些婆子的事又在院子里闹上一闹,她们家怕是要被人前人后议论上一年。
梁老太太冷哼一声:“闺女大了,主意也大了。”
梁秦氏的哭声蓦地停了,一双杏眼,愣愣地望着站在人前的老太太,只觉得要出事。
薛府的婆子刚过来的时候,她原是想答应这门亲事的。可被拦在房里,听女儿同那几个婆子说的话,她再糊涂也知道,这门亲事答应不得。
冲喜娘子哪是那么好当的。薛家这位小公子究竟能不能活,尚且都还是问题,她若是把好好的女儿嫁过去冲喜,人活了倒也罢,万一死了,岂不是……岂不是让好好的闺女成了寡妇。
听老太太的这话,再联想到婆子口口声声说的生辰八字,梁秦氏瞬间明白了整件事。
“这门亲事媳妇儿不答应。”
为母者强,虽然如今女儿分明和自己已经不亲近了,可梁秦氏的心底总归还是割舍不下的。她现在只懊悔为什么当初会听信了别人的撺掇,真去薛府说亲。
梁老太太中气十足地问媳妇:“你不答应?薛府这样的大户,琢丫头嫁过去就是享福的,你可得想清楚了?”
梁秦氏咬唇:“媳妇儿明白。可我好端端的闺女,怎么能给人冲……”
梁老太太又问:“琢丫头今年该说亲了,你要是不乐意薛家,上回怎么叫人去说亲的?”
梁秦氏心头一痛:“上回是媳妇儿糊涂了。薛家这样的大户,怎么是我们攀得起的……”
“攀得起,攀得起!”
有人急匆匆从梁老太太身后走出来,慌忙就要去握梁玉琢的手,口中念叨:“这八字好,正好配得上四郎。”见梁玉琢往边上退了几步,没能握着手,那人尴尬一笑,掏出帕子抹了抹唇角,朝梁秦氏笑道,“让亲家见笑了。”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薛府二房薛瀛的生母薛姚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