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郡王一溜烟跑了,晋王和宋绘月顺着墙根走了几步,晋王凑到宋绘月身前,仔细看她衣襟上的血迹:“流鼻血了?”
宋绘月伸手去揉鼻子,手还没碰到鼻子,晋王就立刻攥住了她的手:“别揉,怎么回事?”
“摔了一跤。”她将篮子换了个手提着,鼻子痒痒的,使劲皱了皱,两道浓眉随之一挑,下嘴唇含住上嘴唇,往上用力吹了一口气,将掉落下来的头发吹的翘起。
她的一举一动都带着一点野性,是驯服不了的野孩子。
晋王看着竹篮,低声道:“怎么想起来养一只猫?”
“李俊要养,”宋绘月答道,“他怕我闲得慌,您在忙什么?”
晋王叹气:“今上想要修缮宫殿,让三司预算出银子来,只是定州战事未曾停过,各州剿匪也是一个不小的数目,三司就是从牙缝里都省不出这一笔银子来,只好来找我,我能有什么办法。”
他发了一通牢骚。
“您就当是给自己修住处了,”宋绘月笑道,“横竖您要住,早晚都是要修的。”
晋王忍不住一笑,伸手一点她的鼻子:“什么都敢说。”
宋绘月嘿嘿两声,手里的篮子摇晃了一下,里面的猫崽子娇声娇气叫了起来。
晋王紧绷着的一根弦松弛下来,桃花眼里都是笑意:“三司的人正在里面想办法。”
宋绘月立刻道:“他们恐怕要加税。”
“应该是。”晋王点头,“不过也会在军饷上想办法。”
宋绘月沉默片刻,像是在斟酌着该不该说,片刻之后,还是道:“苦寒之地,军饷盘剥下去,大家已经过的够苦了,再缩减,岂不是更苦,今上真应该亲自去看看,那里的风雪,会把人的脚指头都冻掉。”
“好姑娘,”晋王摸了摸她的脑袋,“你说的对,我听你的。”
“您一定能想出更好的办法来。”
晋王高举双手,伸了个懒腰,把自己满身的沉郁之气都呼出去:“是。”
宋绘月停住脚步,轻声道:“您出来的时间太长了,该回去了。”
“该回去了。”晋王停下,目光在她的身上纠缠。
不想走,然而还是得离开。
监院禅房之中,众人假借参禅为今上祈福之意,请晋王帮忙——今上病过之后,最喜欢别人为自己祈福。
屋子里的人正襟危坐,每人面前都摆着一杯热茶,董童英坐在首座右下方,愁眉苦脸,不停地喝茶。
新上任的铁案副使徐来雨忽然冒出来一句:“相爷,王爷去净手,为何还未回?会不会把咱们丢在这里了?”
董童英摇头:“不会。”
徐来雨低声叹气,没想到自己才到任,就碰到了如此棘手的事情。
国库不富裕,每一年都是紧巴巴的过日子,今上突然要大肆修缮禁宫,所费不小,这银子就得从他们各案之中挤出来。
等着用银子的地方那么多,哪里能挤得出来?
总不能去加税吧。
晋王把着三司,税上刚刚理清楚,老百姓过了几天好日子,难道又要加上去?
他苦着一张脸,又看了看兵案副使葛仁美:“葛相公,你怎么心不在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