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说话大声,怕吵了屋内人的谈话,袁争阳便捂住吴宁儿的嘴,示意她不可出声。骆韦康见袁争阳动作大胆,到忘了狐狸精之事,冲向吴宁儿。
陈欣被袁争阳捂住嘴尚未反应过来,又被他推开,撞入另一个人怀中。骆韦康接住吴宁儿,才一瞬间便又松开了手。陈欣突然觉得,她猜不透袁争阳此人究竟为何而来,但绝非是他所言为学制瓷。他对瓷器的了解远超过一个生在世代人家的骆韦康。
他眼神中隐瞒的究竟是何事……
袁争阳站于窗子下,捡起一块石子塞到窗子,留出缝隙听清屋内人的谈话。
“……不知徐大人是何用意。”
陈欣听到吴山在说话,是啊,是何意?她到不反对袁争阳偷听了,因为她自己也很好奇,至少于骆韦康嘛——陈欣低声嘘骆韦康:“不准将偷听之事说出去,不然——”陈欣哼哼笑了两声,吓得骆韦康连连点头称不敢违命。
陈欣哼了哼气,凑上耳朵跟袁争阳一同偷听。吴山道完那句之后,屋内反到无人再有说话,就在陈欣猜想难道是偷听被人发现时,又听到徐嗣州说道:“吴老大大可不必向本官隐瞒。”
隐瞒什么?陈欣才想换个耳朵听听,不料却发现袁争阳神情严肃。他那轻轻蹙在一起的眉头,如深色夜空似的眼眸,眉间流露出来的那份焦灼之意从何而来。甚至他那抿成直线的嘴角,能感到他在强忍心中的某种悲愤……“袁争阳。”陈欣轻叫了他一声。
袁争阳这才如梦初醒一般回过神:“宁儿。”他适才摇头,示意自己无碍。
屋内徐嗣州继续说道:“吴老大是制瓷手艺人,自然便是知晓秘色瓷。”他将残次的小碟拿于手中,似在观赏,“秘色之‘色’实为釉药配方。秘色瓷能呈此青翠之色,可言最为关键是其釉料。至问世至此,能知其釉料之人少之又少……”徐嗣州不动声色,吴山同样如此。
吴山眼神复杂且带有敌意落于徐嗣州身上,徐嗣州迎他目光言道:“此地自唐以来便属越州慈溪县境内,故此地窑场统称为越窑。到五代归至余姚县,自我朝圣上登基,又将此地归于原处。
陈欣在窗下倾听,虽然她是个地道的慈溪人,也知道慈溪的由来。“汉句章董黯,母尝婴疾,喜大隐溪水,不以时得。于是筑室溪旁,以便日汲。溪在今县南一舍。故以慈名溪,又以溪名县,故名此地为慈溪。”
“明州慈溪县上林乡……”陈欣嘴中念念有词,她已知自己身在何时,时空千年,地点却不改变,可她是来作什么的。听闻自己熟悉的两个字,陈欣又想了自己的故乡,不知自己的肉身现在如何,还有哥哥,同事,朋友,工作。这该死的穿越,究竟为何要落到自己头上。
黯然神伤不由落泪,站于她一侧的袁争阳瞧见之后,手中也无汉巾,只得用手替她擦去眼泪。陈欣头脑呆涨,上林湖啊,让人魂牵梦萦的上林湖。陈欣想大声哭出来,耳边仿佛听到了自己不久之前还在抱怨的话,说什么既然是一日游,为什么要到上林湖,去苏州或是海宁不是更好吗。
上林湖只有破瓦碎片,有什么好看。可不曾想到躺在湖边,受到湖边冲洗的碎片曾是越烧制而出的瓷器,数不清的残片静静诉说千年之前窑场的繁荣。
“我要回家……”怕被屋内之人听到,陈欣不敢大声哭泣,“我要回家,我不要穿越,我不在做什么吴宁儿,我是陈欣,不是吴宁儿……”
骆韦康见此状,着实想知道原因,可又畏惧三分。只得站在一边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宁儿,莫哭。宁儿有什么难事,对我说,指不定我可以帮你,宁儿。”
陈欣哪会理会骆韦康的话,那个愚昧怕事之人,无一可用之处。到是袁争阳拍拍陈欣后背,他不便多语,眉头却依旧紧锁……
屋内吴山道:“大人在话不妨直言。”
徐嗣州站起身为,轻掸衣衫道:“自晚唐后,能烧此青瓷之人便已销声匿迹,前人所留之瓷更是罕有。”徐嗣州不动声色走向窗边,轻推窗子拨下夹在窗子上的石子。
站在窗子下的袁争阳明白,屋内之人知道窗外有人偷听。窗子被关上,加之屋内之人又有了警惕,他听不道那两人对话。
不听也罢。袁争阳见吴宁儿哭着累,劝其坐于一边休息。吴宁儿坐下,骆韦康便挨了上来。
不知过了多少时晨,仍不见屋内之人出来。就在陈欣胡思乱想时,听到门吱呀一声打开。那徐嗣州徐大人先一步出走出屋外,目光恰巧与坐在屋檐下的陈欣对上。对陈欣而言,时间仿佛停止了一般。
他脸上的淡雅笑意让她倍感亲切,明眸如繁星,隐隐而动。眉间流露出来的神态恍然间让陈欣感到似曾相识。陈欣不由站起身,抬头仰望徐嗣州,这个古人真让她觉得在现代看到过。“徐大人……”他的神情让她内心一阵揪痛,那痛得如同刀在绞动,让她无所适从,更是不知该如何开口。
“宁儿姑娘,本官……”徐嗣州才刚想说什么,便有人匆匆有从院门口气喘吁吁跑了进来。此人便是徐嗣州的家丁周干。周干跑到徐嗣州面前连连缓气。“何事惊慌。”
陈欣突然觉得刚才徐嗣州应是有话要说,不想却被周干打断。
“大人怎能一人外出,没有周干在,谁来服伺大人。”周干一脸讨巧地笑着奉承徐嗣州。要说这个周干,做事勤快,手脚也是利落。交待他办的事,无一件是办不成。徐嗣州看他的样子应是读过几年书,问他为何不去考取功名而甘心做个下人。周干答功名与我无缘,做下人能伺候徐大人,是小的心愿。
周干比徐嗣州大了一轮,是徐嗣州在半路遇得。当时徐嗣州身边缺一打下手之人,便要了周干当了下人。
“我只出来走走。”徐嗣州大步走向院外,周干跟了上去。
“徐大人,等等小的。”周干道。“大人出来怎不告知小的,小的也好为大人准备马匹。”
“就近走走,不需马匹。”
望着徐嗣州渐渐远去的背景,陈欣内心阵阵失落。油然对徐嗣州产生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也许真是曾在哪里见过他一面。
吴山见人都离开,便说要去山中砍柴。让吴宁儿呆在家中,不可外出。说罢便拿了柴刀往山上去。陈欣觉得怪,这吴山与徐嗣州之间到底说了些什么话,莫不是不可告人之言?总觉得两人之间有某种牵连。
陈欣问袁争阳:“我爹去山上了,你可要跟着去?”陈欣对袁争阳这个人同样充满了疑惑。一开始说什么要去骆家窑场,现在又说要跟着吴山学制瓷的手艺。他凭什么要跟定吴山呢?还有那么什么瓷器,他好像很了解似的。
袁争阳摇头道:“我还是不去罢了。宁儿姑娘,我要离开片刻,走先一步。”袁争阳说罢便独自朝山下走去。
陈欣想到是怪了,袁争阳不是跟着吴山吗,誓要吴山收他为徒吗?今个吴山去山上砍柴,他到不跟了去。不说他是异乡人吗,昨个也去了镇上,怎没说他有事要做。还是因为有他人在行反而不便?
这时陈欣脑子到是转得快了些,跑进厨房拿了一个昨日买来的馒头急欲出门。那骆韦康见了便拦住道:“宁儿,你爹不是让你不可出门吗。”
陈欣哪理会骆韦康便道:“你是想一道去呢,还是回家念你的书。”
要说起念书,骆韦康便没了兴致,心老想着跟着吴宁儿一道去玩更好。他便说道:“你一个在外,我怕你爹会担心,就由我跟你同去,多一个人多一分照应。”
陈欣嗤嗤想笑,这个骆韦康讲起冠冕堂皇的话还是一套一套的。不过两人也好,不然她还得担心找不到回来的路。说归说,脚步早跟了袁争阳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