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来想去,他没好气地搔了搔头,朝地上啐了一口,就连天上的明月繁星也有些看不顺眼。既然想不出什么名堂,他自然是准备回自己的冷泉殿睡大觉,谁知一转身竟看到面前赫然是一个人影。那独一无二的道袍一入眼,他立刻省起了那张奇怪的字条。
这个牛鼻子神神鬼鬼地究竟想做什么?
心里想的不善,李贤地脸上自然也写满了不善。自古以来,被僧道蒙骗的人不少,但得到好处的却不多,这些人多半都是神棍,因此他是宁可信其无不可信其有,尽管他身上地经历已经够玄幻了。
“沛王殿下想来是看过那张字条,否则怎能这么巧在这里相遇?”
见郭行真含笑站在那里,李贤没来由心中一阵不痛快。径直打量了对方片刻,他便直截了当地说道:“我这个人生来愚钝,不喜欢猜谜语,东岳先生你有话就直说,不用和我玩打机锋那一套。”
郭行真神秘兮兮地一笑,转而低声问道:“殿下可信天命?”
“不信!”
两个字出口,见郭行真愕然站在那里,李贤不由在心中冷笑连连。这年头皇帝老子信天命,所以要祭天礼地册封山岳;群臣百官信天命,所以要追随真龙天子图一个飞黄腾达;就连平民百姓也信天命,婚嫁喜丧都要挑好日子……可是,他偏偏就对这东西没兴趣!
“天色已晚,我不陪东岳先生你在这里吹西北风了!”
李贤没好气地撂下一句话便想离开,刚从郭行真身边擦过,他忽然感到自己的袖子被人拽住了。不用回头看,他也知道除了郭行真不会有其他人。不耐烦归不耐烦,但这家伙好歹是御用神棍而不是寻常装神弄鬼之辈,因此他也不好太过分。
“东岳先生究竟想对我说什么?”
郭行真被他老爹派到泰山主持东岳观,虽然没有正式册封,但好歹混了一个东岳先生的名头,和他老妈关系同样密切,主持了不少道教活动,有头有脸自不必说,没事和他这个沛王死缠烂打干什么?千万别说什么王霸之气之类的傻话,这年头鬼才相信!
李贤还没反应过来,刚刚那个破显得仙风道骨的人便忽然深深作了一揖,动作利落得让他连闪开的机会都没有。莫名其妙的他还没发问,郭行真便忽然吐出了一句让他绝倒的话。
“沛王殿下救我!”
怪事了,这年头怎么人人都会这一招?李贤呆愣了老半天,方才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可不是么?王汉超韩全冯子房吴琮这样的县令,没有高层路子,找他这个沛王靠靠很正常,毕竟背靠大树好乘凉。可是,这郭行真背靠皇帝皇后,外加帮太子合过药,就算有杀身之祸,似乎也轮不到他去救啊!
郭行真却不管他怎么笑:“沛王殿下,我数日前遇到一位高人,他算到我一年内必有杀身之祸。若要化解,必得有一个福禄双全的人出面,方才有可能保住性命。”
李贤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心中把这个郭行真骂了个半死——这算命的只要拉着一个有钱人,不是说杀身之祸就说是血光之灾,一个赫赫有名的道士居然信这种话,他是不是该说越混越回去了?就算真的信这种鬼话,那也应该找别个道士消解,找他李贤干什么?
郭行真仿佛看出了李贤的怀疑,赶紧补上了一句话:“殿下有所不知,那人昔日指点了我一次,结果我照他说的晋见陛下和娘娘,三言两语就获得了圣心,可谓是送了我一场大富贵,此番告警绝对不是虚言。我测的正好是一个六字,我又请一个相熟的道士用先天易数算过一次,同样是一个六字,这指的不是殿下还有谁?”
第二百一十九章 秀才遇到兵,有理讲不清
才遇到兵,有理讲不清。
面对李贤,郭行真简直有一种抓狂的冲动。他自幼投身道门,不是因为追求什么虚无缥缈的道,只是为了出人头地——这年头士庶分明,寻常人想读书出仕难于登天,而李唐崇尚道教,反倒是当个道士出头的希望大些。
天遂人愿,他拜了一个好师傅,小有名气之后又撞上高人指点,成为了帝后最宠信的道士。可是,当出助他富贵的那位高人又说他有杀身之祸,他怎能不惊?
可是,面前这位主儿也忒难打交道了吧!那双眼睛一直狐疑地打量着他,仿佛他就是那招摇撞骗的骗子似的,不论他说什么都是那幅半信半疑的样子。他门生弟子满天下,主持过东岳观,曾经代表帝后去泰山祭祀立过鸳鸯碑,还为太子合过药,可愣是过不了李贤这一关!
郭行真的心急火燎李贤也看出来了,虽然对这家伙的话仍有些不信,但是,装神弄鬼地帮个忙卖个人情,那倒是无所谓的。然而,他向来是刮地皮的性子,白白帮忙自然不行,因此任凭人家怎么说,他都没有轻易松口。
月光下,他清清楚楚地看见对面的郭行真脑门上油光光的,以眼下这山风的凉爽,足可见这家伙的紧张。愣是等到对方把能说的经过都讲述了一遍,他这才慢悠悠地开口问道:“东岳先生,你口口声声说我是什么能解灾厄的贵人,可没有说我该怎么帮你?”
见郭行真一下子愣在那里,他不禁没好气地耸了耸肩——果然,这道士能够在他父皇母后那里口舌如簧,混得风生水起。真正牵涉到自己的事情就变成了白痴。他实在怀疑,那个所谓高人的所谓指点,很可能就是拿着郭行真耍着玩的类型!
“不瞒殿下说,我并非轻信别人。但在此次遇上那位高人之前,我这些天常常心惊肉跳,晚上打坐地时候甚至还常常无故惊醒。这是从来没有过的。说是警兆并不过分。我自己也颇懂易数,也曾经为不少人相过面,虽碍于规矩不能自算。但也不至于不辨真假。坊间都说李六郎一诺千金,我此次也只是为了一个承诺。如今殿下若有什么疑难,尽可前来寻我,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今后倘若我有大难,还请殿下相助一二!”
李贤等的就是这么一句话,但仍旧是那幅将信将疑的样子,仿佛犹豫了老半天。这才答应了下来。见郭行真大喜过望地去了,他心里仍旧直犯嘀咕,在那里站了老半天方才耸耸肩自回冷泉殿。
出乎他地意料,武后特意把李弘招来,并没有盘问什么外头的事。而仿佛只是为了弥补母子间的亲情。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在骊山上过了七天好日子,终于准备动身回长安了——骊山再好。一国之君总归不能一直赖在上面不走,把诺大地江山完完全全撂给李弘这么一个少年太子。
又回长安了!
阔别月余,看到长安城的时候。李贤禁不住深深吸了一口那熟悉的空气,然后第一件事就是直奔李宅去寻李敬业等人。熟门熟路地拐到演武场,他却只看到了程伯虎薛丁山和屈突仲翔,唯独不见李敬业。
“大少爷在书房读书。”
听到仆役这句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