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李令月想做第一个跳进来的人,但她终究没有那身手,只得眼睁睁看着盛允文三两下跳了进来,随即用那种怪物般的力气把门口所有的障碍物都清理了一个干净。当然,盛允文还帮她做了这时候最需要做的事情,那就是把地上那个死活不知的伙计给弄了出去,顺便把仍在痴痴呆呆说胡话的老徐也给拉走了。
尽管自己一根毫毛都没掉,比起以往的惊险经历来说连个小指头都算不上,但是,在李令月欢天喜地冲上来,前前后后查看他身上是否有什么损伤的时候,慕容复仍是感到心底深处有什么东西一瞬间垮塌了。
原来,除了世上那寥寥几个关心他的人之外,他还是有人关心的。
周晓在外头张望了一下,看到那一对年轻男女之间仿佛充斥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紧跟着又看到两个人忽然抱在了一起,他立刻倒吸一口凉气,缩了缩脖子就退到了外头,心想自己跟来是不是错了。要知道,李贤这唯一一个妹妹可是洛阳城的新大姊头,他怎么也使惹不起的。
于是,他抱着惹不起躲得起的宗旨,三两步退回了院中,打量着那群束手就擒的大汉,忽然冷笑了一声——嫁祸的事情好歹也得做利索一点,居然就这么装腔作势演一场就算了?当然,那些家伙为了不露出半点马脚,居然连这批人也是找得外乡人,实在是谨慎得很。
只不过,他们就真以为靠着谨慎就能逆水行舟?
他看了看正在忙着指挥属下清理现场的盛允文,又长长吐出了一口气——虽说不厚道,但这么一件事情至少撮合了里头那一对,还真是很值得。
第七百四十五章 … 捅破了最后一层窗户纸
看着面前的一对年轻人,李贤无疑是哭笑不得。这开口斥贡吧,两个人好歹是发现了一点线索,继而帮着堵住了一个可能很大的窟窿;这要是不狠狠骂一顿吧,他心里又觉得憋得慌…这年头个人英雅主义还真是泛滥了,连李令月那么个小丫头都不例外!
看见李令月耷拉着脑袋无比乖巧的模样,李贤到了嘴边的痛骂只得吞了回去,于是乎自然而然地把满腔怒火倾泻在了慕容复头上。
“慕容,这么大的事情你难道不会先禀告一声,非得自己单枪匹马的上?别以为你那些护卫都是战火里头出来的,这人数的劣势就是实力的劣势,要是今儿个人家点火烧房子,你还有命没有?你的官都已经当那么大了,凡事却不知道动动脑子,要这样的话,以后我怎么放心让你到安北大都护府去独当一面?”
慕容复早就知道自己肯定是要挨骂的,因此前头的那些刮斥他都早有准备。然而,当最后一句话钻入他耳朵的时候,他陡然之间大吃一惊,旋即大喜过望。这么说,他如今在洛阳不过是暂时休息,而不是从今往后就得顶着鲁国公这个高爵在洛阳养老?
李贤看见便宜徒弟猛地抬起头露出了狂喜的表情,心道这果然不是一个闲得下来的主。天知道他这么一个最最好偷懒的怎么会收了这么一个勤快不甘寂寞的徒弟。他正准备开口说什么,谁知道旁边忽然传来了一个气急败坏的嚷嚷。
“六哥,你怎么还想让慕容去那种偏远地地方!先是安东大都护府。然后是安西大都护府,如今又是安北大都护府,你是不是打算让他一辈子在这些犄角旮旯转悠,哪有这么折腾自己徒弟的!大唐朝堂上清闲舒服的职位多了。干吗就不能留一个给慕容,你这个师侍也当得太不地道了,只知道压榨徒弟!”
虽说人家是在骂自己,但李贤还是好整以暇地打量着下头的李令月。见她那张俏脸涨得通红,说话和疾风骤雨似地脱口而出,甚至还挥起了小拳头。他不禁轻轻捻动着自己的胡须,心中很有些诧异。之前还似乎是泾渭分明的两个人,如今恰真成了一对?
慕容复眼见李令月和李贤针锋相对了起来,忍不住有些慌了手脚。要知道,他好不容易才有了这么一个摆脱无所事事生活的机会,这要是被李令月搅和了,那他可就真的亏大了。想到这里,他急忙上前解释道:“令月,师侍这是为了我好……
“什么为了你好,我看六哥这是压榨人成性了。谁都不放过!”李令月怒气冲冲地截断了慕容复的话,紧跟着便转身对着慕容复吼了起来,“你当初在辽东三四年,在西北五六年。几乎最好地年华都丢在了那种荒凉的地方,如今功成身退也该好好享享清福了。你要是再这么往北边一跑,我……我怎么办!”
听了这句话,李贤不禁呆若木鸡,再看看同样瞠目结舌的慕容复,他忍不住有一种大笑的冲动。好。好,果然是他李贤的妹妹,连这种男女表白的勾当都这么主动!只不过,这两个人就这些天出去转悠了一圈,居然都已经发展到这种程度了,还真是可喜可贺!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表白。慕容复很有些措手不及。虽说刚刚在外头这位小公主激动之下直接投入了他的怀中。但他还是本能地认为那只是关切。然而,这一次的“我怎么办”却无疑捕破了最后一层窗户纸。更让他尴尬的是。李令月说出了这话之后,竟是不闪不避地直视着他,俨然一副不达目地不罢休的态势。
面对着这样的一对,李贤头痛地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如今这情形还真像是一个超级电灯泡。然而,这时候想要抽身已经晚了。他索性一屁股坐了下来,耐心地等待这一对自己把话全都挑明了。
看来,慕容复从徒弟升格成妹夫,似乎已经是成为定局了。他可不相信这时候那愣小子心里没有丝豪情意,否则哪里会开口叫李令月的名字?别小看那区区两个手,对于情侣来说,这可是最后地一道防线。
“我……只是单纯地不想在洛阳过饱食终日的日子。”慕容复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复李令月的表白,而是很笨拙地先转移了话题。和他当初在诸部酋长面前侃侃而谈挥洒自如的潇洒比起来,此时此刮他就犹如一个刚刚出道的呆头鹅,连话都不知道该如何说是好。
“留在辽东是我自己愿意的,去西北也是我自动请缨,并不是师侍有意让我在那些地方磨练。我现在还年轻,不想呆在洛阳混日子,否则别人都会认为我是靠着师侍这一层关系。而且,朝堂上人才济济,我区区一个番邦人又能做什么?我终究是草原上地人,如果老了骑不得马走不动路,我兴许会喜欢在洛阳的安逸日子,但决不是现在。我……”
“好了,你什么都别说了!”
李令月终于变了脸色,重重一跺脚,一回头瞧见自己的兄长坐在那里满脸笑容,仿佛在看热闹,她登时气不打一处来,一个箭步冲上去抓住了李贤的袖子:“六哥,你要让慕容去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也行,我也要去!”
“嗯,我说过不让你跟着一起去么?”李贤不慌不忙,笑眯眯地答道,“我早就和父皇母后说过,你的婚事由你自己作主。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妹妹,既不需要让你和番,也不需要让你拉拢豪门,只要你喜欢地人能够入得我法眼,就是天皇老子不答应,我也会帮你地忙。”
他顿了一顿,见李令月的脸上露出了惊喜地表情,忍不住站起身来轻轻按了按她的头:“只不过丫头你可得想好了,北边可不比中原,突厥虽然四分五裂,其余部却志在复国,可不是中原这样的安逸地方。慕容是去做官,不是去游山玩水,他要负责的是一方平安,要保整个北边的安全,也许会经常忙得顾不上你……”
“那也总比我在洛阳独守空房好!”李令月没好气地打断了李贤的话,旋风似的转身奔到慕容复身边,笑吟吟地拉起了他的手,“人家都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反正那些纨绔子弟,还有那些只会吟诗作赋的家伙我都看不上,除了慕容我还有别的选择么?”
见慕容复呆呆地站在那里,李贤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这年头的女人一个个比男人还主动,就连他有时候都招架不住,更何况慕容复这个在某些方面仍有些呆头呆脑的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