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也自谓是千年的狐狸,纵心里已是百转千回,面上也不会表露出分毫来,都顺着孟竞的话,也劝起八皇子来,“殿下,孟大人说得对,七皇子想抹去对他们不利的证据,咱们也可以抹去对我们不利的,放大对他们不利的啊。只要您人亲去了,谁敢拂您的意,又有什么事情是办不好的?留在京城才是真正坐以待毙。”
“是啊殿下,皇上疼爱皇子公主们,当初二皇子那般忤逆,皇上也不过只是将他圈禁了起来而已,一旦得知七皇子竟想杀害您,岂有不龙颜大怒的?届时只怕就不止是圈禁这般简单了。只要殿下去一趟,略吃上两三个月的苦,便能自此高枕无忧,何乐而不为呢?”
八皇子却仍是叫着不去,“本王哪受得了那个苦,本王也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舅舅和裴侯这般会说,你们自己怎么不去?对啊,舅舅去最合适了,年纪资历爵位都摆着的,绝对够格儿做钦差了,本王这便进宫替你求父皇去啊……”
“殿下且慢!若老臣去了便能把事情办好,皇上也同意老臣去,老臣当然责无旁贷。可七皇子那边是七皇子毛遂自荐要亲去,不是定国公,那老臣去便真的不合适了,皇上也绝不会同意,七皇子和定国公他们也定会从中阻挠,还请殿下千万三思。”
“本王说了不去就不去!”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殿下难道真不想服众,真不想正位东宫吗?求殿下就委屈一次吧,拢共也就两三个月而已。”
“就算本王肯去吃这个苦,那万一父皇不同意呢?万一本王一走,父王的龙体就……那才真是悔青肠子也迟了!”
“皇上龙体虽有恙,也不至两三个月就……,怎么也还能有三五年,七皇子与定国公也定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的……求殿下以大局为重,便是宫里娘娘知道了,也定会劝殿下以大局为重的!”
“少拿了母妃来压本王,本王就是不去,你们能奈本王何……”
八皇子府的这些争执沈恒与季善自然都不知道。
眼见马上就是元宵节了,沈恒终于该应酬的都应酬完了,有时间带了沈九林路氏和季善、槿哥儿城里城外的到处逛逛、散淡一番,好生陪陪双亲妻儿了。
季善不由呵呵,“这还不如不陪呢,弄得我回头都不好抱怨‘明明答应得好好儿的,过年要好生陪我们的,结果一日都没陪’了,毕竟好歹也是陪了一两日的。”
说得沈恒忙赔笑,“这不是实在不得闲,那些应酬也实在推不掉吗?幸好咱们家人少,我官儿也小,还没摆年酒呢,不然善善你更烦。好了,咱们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了,既出来了,就好生散一散。”
又小声承诺,“待会儿逛到有好看的首饰,善善你只管买,都我来付账,都我送你,好不好?”
却让季善佯怒着拧了耳朵,“这么大的口气,老实交代,到底背着我存了多少私房银子呢?”
沈恒忙干笑,“没多少啦,就一点点小钱儿啦……别拧了,痛,让爹娘看见了也不好,等晚上关起门来,你想怎么捏,想捏哪里都可以,总成了吧……”
一家人在城里逛逛逛、买买买了一日,又去城外逛了一日,到得正月十四,便没有再出去,而是都在家里,兴兴头头的准备起过元宵节来。
赵穆却忽然亲来请沈恒,郎舅两个低声说了几句话后,沈恒便换了衣裳,随赵穆急匆匆出了门,到天黑了都没回来。
季善本就一直悬着的心立时悬得更高了,不出意外,七皇子就这两日便要出京了,不会是恰巧真出了什么意外,或是遇上什么突发情况了吧?
面上还得跟前些日子一样,不露出丝毫异样来的笑着安慰沈九林和路氏,“爹娘,看来相公应当要在外面吃了饭再回来,那我们先吃吧,省得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又笑道:“相公还说这几日都好生陪我们呢,可惜一忙起来,便身不由己,只能让槿哥儿代他爹,多陪爹娘了。”
沈九林与路氏倒是都笑道:“我们都好好儿的,哪需要他陪,自然是他的正事要紧。善善你也别恼他啊,如今年纪轻轻的,当然该忙正事,等将来像我们这个年纪了,就有大把的时间彼此陪伴了,到时候你可别嫌他烦才好呢。”
季善直笑,“我瞧爹娘这么多年都一样的恩爱,也没嫌彼此烦呀。”
“那只是你没看见而已……”
大家说说笑笑的吃了饭,却是刚吃完,沈恒便回来了。
季善与路氏忙都问道:“相公,你吃饭了吗?”
“恒儿,厨房还没熄火,要不给你现炒两个菜来?”
沈恒笑着摆手,“我吃过了,娘和善善别管我了……你们也吃完了呢?那收拾一下,等会儿就早些睡吧。”
一面已自奶娘手中接过槿哥儿,逗起来,“爹爹回来了,槿哥儿想没想爹爹啊?”
少时等回了自家屋里,季善喂过槿哥儿,等他睡了,再让奶娘轻轻抱走后,方低声问起沈恒来,“妹夫找你什么事儿呢,一去就是大半日的,不会是有什么突发情况吧?”
沈恒见问,皱眉低道:“是有突发情况。说是八皇子今儿一早便进宫去求了皇上,说殿下身体不好,前几日都还在传太医,哪受得了去陕西的一路颠簸和苦寒?他做弟弟的也委实不忍心,所以希望皇上能同意他代殿下去这一趟,他定会查清榆林关私卖战马之事,不负皇上和殿下期望,不负社稷与百姓的。”
“啊?”
季善怔了一下,才忙道:“八皇子去掺和个什么劲儿,他肯定打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主意,偏还假仁假义的把话说得这么好听,分明就是口蜜腹剑嘛!”
沈恒道:“就是不知道他们到底打着什么主意,殿下才会急召妹夫和我的,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肯定不怀好意,指不定还想趁机毁灭证据,粉饰太平,以便继续为祸社稷与百姓。所以殿下说他无论如何都不会退让,他必须亲去这一趟,可惜据宫里的消息,皇上虽没同意让八皇子前往,但明显已让八皇子给说动了,还不知道会是个什么结果。”
季善也皱起了眉头,“殿下心怀大爱,是实实在在想为朝廷和百姓做点实事,八皇子却绝不可能有此觉悟,定是想把水弄得更浑,趁机浑水摸鱼,自己得利。皇上既坐得高看得远,总不能连这都看不明白吧?这也是他的江山,他总不能任明显居心叵测之人胡来吧?”
沈恒苦笑,“那谁说得准呢,毕竟皇上不止是君,还是父,八皇子又一向是他最宠爱的儿子,他非要纵容,谁又能怎么样?如今且看彦长兄那边能不能尽快传些有用的消息回来吧。”
季善不由叹气,“都是些什么事儿,一天天的让人不得安宁。罢了,我们现在说什么也没用,还是早些睡吧,指不定一觉醒来,就有转机了呢?明儿殿下多半也还要召你,不养足了精神,在殿下面前失态就不好了。”
“嗯。”沈恒片刻才应了,“车到山前必有路,凡事都明儿再说吧。”
夫妻两个遂梳洗一番,熄灯睡下了。
翌日起来,七皇子倒是没再召见沈恒,但他依然没什么过节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