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少爷在乡下野惯了的,并无表字,还请先生赐字。”婉苏忙道。
“这孩子天真童趣,聪明伶俐,不若便叫敏欢吧。”陆先生想了想,说完便看着两人。
“还不快谢先生。”小豆子总是溜号,婉苏不时便要提醒他。
“无妨无妨,喝了茶,我便带敏欢你去学堂。”陆先生说罢将茶盏放下,嘴角还带着笑容。
“先生费心了。”婉苏目送着陆先生带着小短腿小豆子拐过回廊。
也算是都有个安排,哪日自己离开冷府寻得自由,其他人也都有了着落。婉苏乘车回府,掀起轿帘看向街上的行人,心道这才是有钱人的生活,那冷临之前不知如何想到,过得简直如苦行僧一般。
“停车!”婉苏忽地看到一人,正骑了高头大马招摇过市,不是那古阵还有谁。
“古大人,您这是去哪儿?”婉苏半掀起帘子,挡住半边脸,也不怕叫仇人看到。
“嗬!姓冷的也讲起排场?”古阵前后打量了冷府的新马车,心道值上不少银子。
“那是,跟古大人做朋友,若还是那般寒酸,岂不跌了大人您的份儿?”婉苏笑道。
“丫头,你这嘴!”古阵做出一副生气样,忽地笑道:“该赏!”
婉苏又问:“去找我家少爷?你去了那破庙了?这几日都忙些什么?”
古阵忽地又想呕,捂住胸口摆摆手,一勒缰绳说道:“边走边说。”
婉苏放下帘子,待到转入冷府这条街,便听那古阵说:“晦气,老子有十几日未吃过一顿好饭了,真不该去那晦气地儿。”
“怎地?”婉苏见四下无人,这才掀起帘子问道。
“那日我离了冷府便去了华文村,里正一病不起,又加之有愧于甜老头,便任那老头拿破庙出气。那甜老头也是气急了,召集了同村乡里乡亲数十人,扛着锄头便去了那破庙,我正查看门板呢,没看到来了人,便听后面打砸声不断,寻思这大白天的真是见鬼了,待走过去看时,却是那甜老头在泄气。又不是我的庙,我犯不着管闲事儿,寻思着看看热闹便走,哪想……”古阵说到此处,见到了冷府门口,便下马又压了压胃中酸水,另见婉苏也下了车。
“哪想什么?古大人莫卖关子了,说与奴婢听,我便给你做糖醋排骨。”若是没经历这事,婉苏也没这么大的兴趣,谁叫自己跟着冷临办案了呢,好奇心趋之。
古阵终于干呕了一下,扶着墙险些吐出来,捂住嘴说道:“不许提,不许提肉!”
婉苏诧异,见古阵神色,也猜出不是什么好事。
“哪想甜老头他们砸了破庙,又去毁那院墙,锄头不长眼,有的用力重了,便将地都刨了坑,竟现出许多布料。我看着奇怪,便叫他们继续挖,这一挖可不得了,竟挖出几十具腐尸。年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正是最最腐臭之时,当场全都吐了,我就没见过这么恶心的尸体。”古阵记忆犹新,要说自己也见过不少尸体,但这般壮观,又是最最腐烂的尸体,却是少见。加之又未带避尸油,所以一连几日都不想沾荤腥。
婉苏听了也觉奇怪,想着冷临验尸的情景,为难问道:“你这回可莫叫我家少爷帮你查案,我还得跟着进那验尸房。”
“这回可不归我管,衙门来人接了,我打听到那些死者好像是上京赶考的举子,待再问,便好似断了消息,再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了。我寻思你家少爷或许晓得呢,便来问问。”古阵说道。
“没听他提起。”婉苏边走边说,两人来到书房外。
“他有什么能说出来!得问,不然他都会烂在肚子里跟进棺材。”古阵见书房门虚掩着,便跟着婉苏走了进去。
书房门一打开,便见晦暗的屋子里,一人身着亮黄色官服,正背对着两人,看墙上的字画。
听到声音,那人回头,正是冷临。婉苏只瞧了一眼,便觉呼吸加重,他身着麒麟服,单袍交领右襟,阔袖束腰,下摆宽大,腰部纳大折曳撒,前胸、后背、两肩、通袖及膝澜处彩织麒麟、流云、海浪红崖,另配腰刀及令牌。
他面容素白,脸似刀刻,即使浑身亮黄,也透着隐隐清冷的气息。锦衣华服,高踩官靴,虽有些单薄,却不减凌厉。
“你穿这身作甚?”古阵很少见其穿官服,想着定是有事。
“去见督主。”冷临说完,走出书案,绕到婉苏跟前问:“你随我去。”
婉苏一听面露难色,又是去一处新的地方,不知自己这身子的仇人几何,实在是不想贸然抛头露面。
“不想去?那随你。”冷临眼角瞟了瞟古阵,漠然道。
“不是,奴婢这就去收拾收拾,少爷您几时出门?”婉苏赶忙说道,心道若是叫冷临不高兴了,自己可就危险了。
“收拾好了便来书房。”冷临说完又问古阵:“你来何事?”
见两人说上了话,婉苏便赶忙跑回自己房间摸出前几日买的胭脂水粉,尽量将自己画得不像自己。
待再回到书房时,冷临已站在门口晒着太阳,微仰着下颌,觉出婉苏走来,便偏头瞥去。
冷临想问,却又忍下了。还道她去作甚,原来是涂脂抹粉,可为何越打扮越难看,简直与平常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