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墨突然开口道,视线依旧没有从奏折上移开。
李公公闻言连忙上前,弯腰应道:“奴才在。”
“藏书阁的最上层里,有一本黄皮书,去替我找来。”
李公公闻言一愣,对这个黄皮书的存在完全是懵逼的,然后就听到皇帝继续道:“还有,叫这里的人都下去吧,朕喜欢清静。”
李公公弯腰:“是。”
原本三三两两位于屋内的宫女太监也跟着弯腰告退。
顾贞然放下手中的磨方,轻轻搁在一边,正打算低头退出去,然而刚移动了不过一厘米的距离,手腕就被人给抓住了,温热的触感透过衣服袭来,握住她的力道带着一点不容拒绝的霸道。
她想走也走不得。
就在此时,听到君墨的声音,“你留下。”
有一瞬间,顾贞然以为自己又被认出来了。
但是对方却立马松开了她的手,视线从头到尾都没有离开过奏折,只淡淡地说了句:“继续研墨。”
只说这反应,看起来也不像是认出了她。
如果是面对自己,君墨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起码脸上,还会挂上虚假的笑容。
顾贞然压下心头的惊虑,低头做着自己的事儿,屋内只有两个人,她不出声,很快就安静了下来,香薰绕梁三巡,过了好一会儿,磨研得差不多了,也不见他动笔,顾贞然才疑惑抬起头来。
这不看不打紧,一看,吓了一大跳。
记忆中的那张侧脸,是温和儒雅到宛如仙人的模样,但是现在这张脸的轮廓变得硬朗,穿着黄黑相间的便装,墨发高高束起,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翻动纸面,整个人由内而外地散发出一种让人不敢轻易接近的气场。
早在之前,朝中大臣说君墨此人缺少霸气的时候,顾贞然也如此觉得,从第一次见到这个人起,他的性格一直都属于温柔向,即使面对谁的刁难,也是一脸笑眯眯地将话题引开,此前顾贞然爱他爱得头昏,只觉得这样温柔的男子也是世间少有。
但看到他现在的样子,顾贞然却猛然发现自己不够了解他,就像她从来没有想过他会当上帝王,也不知道原来会有一天,君墨的存在感会强大到让人无法忽视。
事到如今,这个事实反而让人觉得更加讽刺。
她看着他有些出神,脸上的表情也冷了下来,在她的注视下,君墨伸手拿起了笔,墨水已经研得差不多了,白净的笔尖沾上墨汁的同时,顾贞然后退了一步。
她正准备走。
却不料这样一个细微的动作引来了对方的关注,君墨抬起头,视线牢牢盯在她的身上,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但是从他的眼里,逐渐、升起一丝懊恼。
顾贞然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因为下一秒,君墨很快又恢复了一脸淡然,他收回了自己的视线,手中的奏折也不知何时放了下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出声道:“朕乏了,想去御花园走走。”
顾贞然看着他:所以呢?
君墨绕开书桌,往前走了两步。
顾贞然察觉到了他的靠近,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等她做完这个动作,却又觉得周围的空气冷了几度。
君墨因为她这样一个动作,僵在了原地,脸上的表情也不受控制地黑了下来,所幸那个女人一直低头看着地面,没有发觉这一点,但庆幸的同时又觉得有些可恶。
难道他就这么可怕吗?
在学院里的那时候,他没有想到顾贞然居然会用自己的命去换取另一人的安康,想到她在自己面前倒下的那一刻,全身的血液都像是冻结了起来,大脑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甚至连心脏都停止了跳动。
转眼过来,女人已经躺在自己的怀里。
发丝顺着她的脸颊往下,落在她的脖颈处,长长的睫毛微颤,如同蝶翼飞舞,她看起来很累,全身上下没有一点力气,宛如化作一滩软泥,体温在一瞬间急剧下降,前后不过几十秒的时间,她冷的像刚从冰窖里出来的一样。
而她居然在笑。
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宛如做了什么值得高兴的事,轻轻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