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交通工具只靠牲畜,联系只有信件的大越,一旦去了别处,想再见面难如登天。更别说以后几年都不太平,哪怕楚含岫做了那么多准备,都不敢说自己一定平安无事。已经说好跟他去忻州的邢大夫道:“去吧,这几天我收拾收拾东西,然后让侯府把东西送到你那儿去。”楚含岫脑子突然闪了下:“师父,干脆过几天你直接跟我们一起过年吧,左右开春那会儿就要走了,一起过年正好。”邢大夫望着他,想到四方街热热闹闹的院子,没有过多思索便点了头:“好。”楚含岫浑身上下都舒坦了,从椅子上站起来:“那就这么说好了,平安,你先跟着我师父收拾收拾东西,我去侯夫人那儿了!”“是。”平安颔首。从楚含岫到邢大夫这儿,到劝说他成功,过去了两刻。楚含岫脸上的笑容十分明显,一个人走出邢大夫小院儿的时候脚步都带着风。只是随着离侯夫人的颂和苑越近,楚含岫想到侯夫人知道他要去忻州后的神情,心也往下压了压。忽然,就在楚含岫离颂和苑还有百十来步的时候,近来因为赫连曜能够站起来了,整天都面带微笑,一看心情就极好的老侯爷急匆匆地往外走,脚步快得几乎跟楚含岫撞上了。好在两人都是学过武的,一下子避开。按照以往惯例,老侯爷会跟楚含岫打声招呼,问候几句,但是今天老侯爷只对着楚含岫颔了颔首,带着两个侍卫大步走过去。落后一步的侍卫道:“含岫少爷,老侯爷有急事,您没伤到吧。”“没有。”楚含岫摇头,想了想还是没有张口问发生了什么事,居然能让老侯爷这么着急出去。这不该他问,问了老侯爷身边的人也不会说。侍卫看起来也很急,询问他过后也走了,楚含岫抬脚进了颂和苑,在主屋的门口那儿见到了侯夫人。侯夫人应是送老侯爷出去,脸上带着些许茫然和急切,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丈夫居然这么急匆匆地出去。看到楚含岫,那些茫然和急切才消散了不少,“含岫来了,快进来坐。”她没有自己先转身进去,而是站在主屋门口那儿,等着楚含岫。在她身边伺候的金串儿,银串儿,吴嬷嬷随侍左右,也等着楚含岫。楚含岫几个大步迈过去,到了他跟前,他还没说话,侯夫人道:“你刚才来的时候撞见老侯爷了吧,你说他都一把年纪了,怎么还跟小年轻一样,一有事忙拔腿就走,说给他拿件披风,转眼人就走得影儿都没了。”“你从侯爷那里来?”说话间,两人一起进了屋。身后的金串儿银串儿跟进来,利落地奉上楚含岫喜欢喝的茶,和喜欢吃的糕点。楚含岫跟侯夫人坐在一块儿,望着侯夫人道:“不是,我先去了我师父那里。”“夫人,今日我来,是想跟您说件事。”侯夫人回望着他。楚含岫道:“自我来京都,已六月有余,我打算带着阿爹还有弟弟他们,去忻州那边住下,想着年前跟您和侯爷,还有阿泽静哥儿他们说说。”他这些话一出口,整个颂和苑主屋里的人全都愣住。他竟然要离开京都,去忻州那么远的地方?楚含岫来京都好几个月了,又经常出入侯府,侯夫人金串儿银串儿他们都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几乎已经忘记他非京都人士。而且他们多多少少从楚含岫嘴里知道沈阿爹等人的现状,都跟楚成业和离了,无论从哪儿看,在京都定居都是个不错的选择。可是现在楚含岫说,他要去忻州。侯夫人的神色有惊诧,有不舍,有难受,“怎么……有这个决定?”楚含岫把刚跟邢大夫说的那些话说了一遍,侯夫人立即接着他的话道:“含岫,这有什么难的,凭着你和侯府的亲厚关系,要是有人找你麻烦,我和老侯爷还有侯爷,准叫他们把所有心思都歇了。”侯夫人这话说得一点折扣都不打,再如何,老侯爷也是侯爷之尊,侯夫人安国公府出身,更别说赫连曜的腿眼看着一天比一天好,等他彻底恢复,那个威名赫赫的武安侯便回来了,谁敢掠其锋芒。那时候,但凡放出一点他跟侯府有关系的风声,没人会那么没眼色地找他麻烦。如果楚含岫去忻州的决定没那么坚决,一定会被侯夫人说的话打动。但是,他摇了摇头。屋里这会儿只有他说话的声音,跟以往一样不疾不徐,带着点轻松写意的味儿,内容却让侯夫人的面色变了好几次。当他话音落下之后,侯夫人已经憋不住情绪,拉住他的手:“这忻州……你们是非去不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