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毛裤们经过短暂的沉默之后就进入了压抑而热烈的自由讨论阶段。
这是个很重要的信息,而且既然匂王都到寻常巷陌里说事了,可见准确性之高。
这就意味着——西北那边不需要人了。
皮猴皱眉思考。他刚刚决定从军入仕,并且远离京城这个伤心地,不想出师未捷,现在出炉都成了问题,天大地大要他去哪里比较好呢?
在此期间,小太监们里里外外地传话,安排碗筷汤水什么的,不多时,小二就战战兢兢地用托盘上来几大海碗的汤水,一看,汤呈麻酱色,里面的内容还是很丰富的,几种菜的菜叶,一些面条粉条,还有海带根啊、炸豆腐皮啊、虾丸鱼丸啊、以及一颗鹌鹑蛋。
虎饼奇道:“这个难道就是——就是传说中的——”似乎难以相信自己眼睛的样子。
匂王蛋定点头道:“米错,这就是传说中的‘麻辣烫’。”
皮猴脸色一秉,这些毛裤们平时大鱼大肉的没吃过寻常东西,然,他多年来走南闯北,在路边摊、大排档这种地方混熟了的,自然知道……
那店家先时被这阵仗弄得不敢路面,龟缩在厨房亲自操作,现在从门帘里见各位小爷并无不满的样子,便手擦着围裙,出来赔笑招呼道:“各位爷光临敝店,是敝店的荣幸,今天我们给各位做的可是正宗的川味麻辣烫,够麻够辣够烫,想吃点醋的,桌子上有几位爷请自助。别的也就罢了,只我们这个汤底和麻酱调料这一块可是用的一品山庄白家出品的,就是军中调料供应商的那一家,您吃着就知道味道多好了。”言下有点谦卑的得意。
匂王笑道:“这家店最近名声鹊起,真材实料,一品山庄老白家名不虚传,否则的话我也不敢招待你们这几个嘴刁的。”
毛裤几人连忙笑嘻嘻地谢恩,然后大声地吃捞粉条,吃面条,喝汤汁啥的。
皮猴佯装无所谓,吃着面前属于自己那碗麻辣烫,心里也像翻滚在这麻辣烫里面一样……
是的,他们都知道的,皮猴自己也知道……他是白家老大生的,是从男人的肚皮里爬出来的,他和他们不一样……他们碍着他爹濑玖的名头不敢当着他的面说什么,然而他猜到他们心里在怎样默默地看着他的笑话。就好像他前几年在武当和少林他的那些师兄们曾经背着他拿这事说笑背他偷听到的那样——他是个男人养的……连丫头养的都不如。
皮猴这一辈子到现在,只有两个人让他吃过苦头,其中一个就是白旭梅。
麻辣烫——一品山庄底料——白家——白旭梅。
皮猴不知道笑眯眯请客的匂王居心何在。
匂王似乎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想;他似乎很腹黑,又似乎很实在;你永远也不要用常人的模式来推演他的思维,因为他不是一个人,他是一个王爷。
吃得见底的时候,匂王又随口爆了个料,据他说,最近东海那边不太平,已经被剿平多年的海寇最近似乎死灰复燃,而此次更加纠结了部分倭国的流寇骚扰沿海边民,故而,朝廷有意兴兵。
此言一处,麻辣烫馆子里又沸腾了,毛裤们热烈地讨论着时事,各抒己见的,他们都是武将家庭出身的孩子,自小就知道他们这样的人到了一定的年纪便要上战场上谋前程的,既有强大的署名,也是没每个狼子的野心,他们今天吃着廉价而不健康的垃圾食品听见的这个事情很可能便是决定他们一生的那场战事,里面牵挂着他们各自的前程。
那一天麻辣烫馆子里的很多人后来都去了东海战场。
比如虎饼,他吃了麻辣烫回家之后,正赶上阿牛听说二虎有被御赐小媳妇的消息正在大作特作,把家里闹得鸡犬不宁的,虎饼刚露个脸就被阿牛揪过去给殃及池鱼了。
虎饼被作得怕了,心一横,就想,干脆!我躲出京去打仗好了!惹不起我还躲得起!
——此乃后话。
却说匂王当天吃过麻辣烫后并没有进宫而是回了他多日不回的王府,在那里见了多日不曾见的谢师傅。
谢翠玉如今已经身居尚书府户部侍郎一职,千年他表姐匂王生母周太妃去世之时,他忍不住在守夜的时候向年幼的王爷说了两人之间的血脉联系,并说自己是受了已故父亲的托付照顾,凭着身体里流着的谢家血脉发誓,来守护着他的。
匂王当时的表情并不是十分意外,反而有点释然,道:“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罢了,本来这世界上就是没有无缘无故的爱的,既然有这点渊源,我便放心了。”
从此,匂王将谢翠予更加因为心腹,两人结成了某种秘密的利益共同体,契约便是他们天生的血脉,这个比任何文书都更有强制的约束力。
多日未见,两人又在书房里聊了一聊,不觉得就晚了,匂王正盘算着一会送走谢师傅他便进宫去找他皇兄起腻,然,谢翠予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般,劝诫道:“依着皇上的性子,自然喜欢天真烂漫的小孩子性格,小王爷你这样同皇上亲厚,他便会一直宠着你,然,装嫩什么的乃是一把双刃剑,在带来便利的同时也产生副作用,你这样总‘长不大’,皇上拿你当孩子宠的同时却不会信任你,更不会依赖你,让你去办事,小王爷已经到了这种年纪了,是该思考人生方向了,是想被宠还是宠人,请尽快做个决定吧。”
他说完这番话就告辞了。
匂王这一晚却没有进宫,一个人辗转反侧。
他何尝没想过这个问题,然,装嫩什么的犹如阿芙蓉,不是说戒就能戒的,他需得一个机会方能华丽转身,成长为一个可以被皇兄依靠的大人,然而,他总是舍不得抛下他一个人在深宫大内去远方……
第二天?